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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瘋了。」雲中任微微笑著說,「師尊,從我把你的靈根挖出來換給我自己開始……我就瘋了。」
唐棠再也撐不住了,她鬆了力氣,眼皮沉沉,墜入了幻夢之中。
最後,唐棠想,這是雲中任的藥,是雲中任的記憶。
所以……沉入夢鄉的人,到底是唐棠,還是雲中任?
第68章 遠客二十九
「該醒了, 師尊。」
「師尊?」
入目是青色的紗簾。有人將窗戶外的輕紗掛起,讓外面的晨光將屋內照得大亮。
春去秋來,有流光仙尊的靈力支撐, 流光塔里杏花永遠保持著最盛的姿態, 微風拂過, 無數花葉落下, 枝頭上卻永遠盛開著蔓延不絕的白。
雲中任將紗簾拂開,流光仙尊眯著眼,她躺在搖椅上睡著了,手裡的醫書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了地上,雲中任俯下身去撿,順勢盤腿坐在搖椅旁邊, 打開了醫書。
書上滿是流光仙尊寫的批註, 密密麻麻的小字擠滿了空地,叫人一眼看過去就心生畏懼,雲中任卻不怵,正待細看,忽而從旁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來,遮住了書上的字。
「……幾時了?」流光仙尊帶著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師尊, 已經申時了。」雲中任說, 「您昨日不是說要去送送藥童們嗎?」
流光仙尊打了個呵欠,遲鈍地想起來自己說過的話, 她隨手將醫書從雲中任的手裡拿出來放在桌上,點點頭, 從搖椅上起身, 五指梳了梳發。
「早春露重, 師尊加一件外裳吧。」
又是一年三月早春, 去年這時,正是雲中任來藥王谷的時候,比起初時的驚心動魄,來到流光塔的這一年可算是安穩。自從那次醫鬧過後,流光仙尊找到方法控制住他身體裡的蠱蟲,這一年裡雲中任甚至感受不到體內蠱蟲存在的痕跡,住在流光塔的這一年,對他來說真像是住在一個不問世事的世外桃源一般。
日子一日一日地過著,每一日都過得沒甚區別,在流光仙尊靈力的維持下,流光塔里冬夏都是一個模樣。
只可惜,花期有常,人卻無常。
這一年來,流光塔里的藥童都走得差不多了,最後只剩下山嵐春霧四人,流光仙尊早就知會過他,今日就是他們四人離開的日子了。
本來,藥王谷中四大長老手下的藥童醫修數量都是固定的,有人走便會有人填進來,不至於讓偌大的流光塔清冷下來,雲中任也問過流光仙尊,但流光仙尊向來喜靜,加之她並不放心谷主送來的人,因此拒絕了添人的要求。
等這四人也離開,整個流光塔,便只有流光仙尊和雲中任兩人了。
在許久之前,流光仙尊身邊的一應事務都從小山手裡移給了雲中任,畢竟他才是流光仙尊的弟子,侍奉師尊也是分內之事。
雲中任從搖椅上撿起外裳,搭在了流光仙尊的肩膀上,他這個年紀正是一天兩躥的時候,這一年過去,已然比流光仙尊還高出半個頭了。
其實哪怕以真實年齡來算,流光仙尊也就比雲中任大上十來歲,以修者千百年的年齡尺度來計,她年輕得可怕,但在她的眼裡,無論雲中任多少歲,一律同小山等人一般——歸為小屁孩範疇。
「仙尊。」雲中任說,「今日過後,可要去谷主那邊要一些藥童和醫修來?」
小山走後,雲中任就要接手流光塔的一應事務,因為流光塔只剩下兩個人,其實說是事務,也沒什麼事可做,並不缺人,但這麼大一座塔如今冷清下來,不知為何雲中任總覺得有點不安。
「再說吧。」流光仙尊敷衍道,「如果你忙不過來,就去找谷主吧。」
因為雲中任和流光仙尊試圖揭發谷主私下裡研究巫蠱之術的事情,谷主、百鬼仙尊和流光仙尊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差。
具體是什麼情況,雲中任不知道,流光仙尊從不對他說這些事情,也從不讓他干涉,他只知道,不知為何,這件事就這樣僵持了下來,流光仙尊時常向外面去信,但很少有回覆,谷主那邊明知道她在向外遞送證據,卻也沒有動靜,三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都在按兵不動。
「還是算了。」雲中任想了想,道,「我和師尊兩個人就夠了。」
他並非沒有私心。在他剛來到流光塔的時候,流光塔每天都很忙:流光仙尊要照看病人,要指點醫修和藥童,還要處理流光塔里的事情,即使有空閒時間,她都在研究醫書,除了給雲中任看病,她很少有時間跟雲中任相處。
有時候藥童們都能借著問醫書上的問題,求見流光仙尊,流光仙尊就會很耐心地將藥童們帶到書桌前講一個下午,雲中任看著眼熱,但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沒有修醫入道的天賦,自然也沒有任何藉口。
就連藥童們,都比他這個正兒八經的弟子更得流光仙尊的耐心。
偶爾雲中任想見她,做了糕點溫了酒,然而在屋裡從傍晚等到天黑,酒壺都煮幹了,等到天光大亮,流光仙尊終於從病人房間出來,卻是倒頭就睡。
有時候雲中任也搞不懂自己對流光仙尊是個什麼態度,大約像個渴求長輩誇獎的小孩,期待流光仙尊更多的目光和注視。
他曾經患得患失,覺得自己病好了之後,連用治病見一眼流光仙尊的理由都沒有了,流光仙尊和他就會漸漸生疏——但事實恰恰相反,從那個時候開始,流光塔里的人越來越少,流光仙尊也能騰出時間跟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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