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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抽鼻子,一邊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看著沈流雲。不好說那種她慣常用的眼神之中具體有些什麼,但沈流雲肯定自己從中看到了些懇求和狡黠。
——她一用這種眼神看沈流雲,沈流雲自然是無有不應。
於是彼時尚且年幼的兩個小孩就這樣蹲在門口,蹲得腳掌都開始發麻,不知道過了多久,唐棠往旁邊一倒,靠在沈流雲的肩上,抽抽鼻子,說:「師兄,他們還得要多久啊?」
沈流雲早有準備,接住她,低聲說:「功課又偷懶了?」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很肯定,在空蟬派的課業中,扎馬步是最基礎的一項,如果不是偷了懶,唐棠不至於這就蹲不住了。
唐棠哼哼一聲,算是糊弄過去:「誒誒——你看!走了走了!」
沈流雲順著她的話往屋裡一看,屋中師徒三人已經盡了興,大師兄和二師兄在收拾碗筷,師父醉醺醺地倒在塌上,懷裡抱著酒壺。
兩人又等了等,等師兄們走了,悄悄地將門推開一條縫,手牽著手,從縫隙里擠進去,躡手躡腳地走到塌前。
然而事到臨頭,沈流雲又有點猶豫了:從師父懷裡摸酒壺,與虎口奪食有何區別?
正在躊躇,唐棠從身後捅了捅他,做了個「噓」的手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向了酒壺。
就在這時,師父忽然咂咂嘴,嘟囔了幾句什麼,翻了個身,壓住了唐棠伸出去的手!
沈流雲大驚!他抓住唐棠的手被壓到的手,趁著師父還沒躺好,直接拉了出來!唐棠驚魂未定地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手,雙手合十做了個拜託的動作。
……合著就這樣都不願意放棄,看來唐棠是真的很想嘗嘗酒味。
沈流雲一時又好氣又好笑,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唐棠乖乖退到他身後站好。
沈流雲便屏息靜氣。他比唐棠謹慎得多,等了一會兒,目測師父已經睡得熟了,才伸出手。
酒壺本來被師父抱著,掛在壁間,現在他翻了個身,雖然沒有完全壓住酒壺,但也把酒壺翻到了床的另外一邊,半個手臂壓著。
沈流雲又看了唐棠一眼。
白髮女孩對他笑了笑,努努嘴,意思是讓他快一點。
沈流雲便嘆了口氣,心說師父對不住了。然後認命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越過師父大山似的身體,抓住酒壺的邊緣。
因為把手的那一邊被師父壓住了,他只能五指捏住酒壺光滑的邊緣,也不敢用力,就慢慢地往外拖。
兩個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酒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全神貫注之時,時間的流逝變得飄忽不定,兩人額頭上布了一層薄汗,待到酒壺被拉出大半,剛要鬆一口氣,床上的師父似乎察覺了什麼,皺起眉,迷迷瞪瞪就要睜開眼。
說時遲那時快,唐棠一手摁住沈流雲的肩膀,擦著床沿往下一滾,兩人一股腦滾進了床下。
頭頂傳來翻身的咯吱聲,兩人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師父發現,唐棠抓著沈流雲胸前的領子,沈流雲將她抱在懷裡,寂靜的夜裡,心跳聲仿佛能震響蒼穹。
他們就這樣提心弔膽地等了一會兒,聽頭頂的動作漸漸平息了,沈流雲湊到唐棠耳邊小聲說:「快走。」
他們得快點走,等會兒大師兄回來抓到他們就麻煩了。
唐棠對他點點頭,兩人躡手躡腳地從床底爬出去,原路返回,又從門縫擠了出去。
今天這麼驚心動魄地一遭真夠折騰人,最可惜的是還是沒拿到酒。
沈流雲剛想嘆口氣,就見唐棠鬼鬼祟祟地四下望了望,見沒人,才從懷裡摸出那個比巴掌大一些酒壺。
——她帶著沈流雲滾進床底下時,都沒有忘記把那個酒壺摸出來。
她對沈流雲眨了眨眼,舉起酒壺,做了個很幼稚的展示動作:「鐺鐺鐺!」
沈流云:……
唐棠揭開酒壺蓋湊近了聞,沈流雲生怕她就這樣豪邁地仰頭一口,連忙用指節沾了個尖尖塞進她嘴裡,於是唐棠一下子就滯住了——三百年的靈酒,威力不是一個沒嘗過酒味的小屁孩可以抵擋的。她蒼白的臉頰騰起一片紅雲,緩緩閉上眼,再睜開,眼裡像是碎了一輪月,眼睫上掛著晶瑩。
沈流云:……
他看著唐棠,有些費解,靈活的腦子一時滯住了,不明白這孩子是個什麼路數。方才鬧著鬧著要喝酒,現在沾了個尖尖就倒——這倒霉孩子!
倒霉孩子現在喝醉了,不知道她師兄在想什麼,呆呆地看著他。她就這樣呆了一會兒,然後熟練又放心地往旁邊一倒,準確地倒在沈流雲的肩上,靠著。
又愣了愣,呆呆地說:「師兄。」
師兄沈流雲「嗯」了聲。
唐棠吃吃地笑起來,要拆弄他的發冠,把他的頭髮編成小辮,嘴裡說著什麼「第一次見男人留長髮」「修真世界就是好啊」之類的胡話,沈流雲也沒懂,但對他的鬧騰已經很習慣了,熟練又無奈地攬住她的腰,把她圈住。
過了一會兒,她鬧夠了,撲在沈流雲懷裡,半睡不醒的,一張小臉紅撲撲的,比起往日蒼白顯得鮮活無比,沈流雲本只是無意一瞥,然而視線卻像是被黏住般,他錯覺自己是只陷進蜜糖里的小蟲,掙扎著撲閃著,蜜糖不為所動,她只是無意識地用柔軟和甜蜜包裹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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