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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也一時語塞,可是無法,只得轉頭進了屋,忽然,她視線的餘光出有一個深棕色影子一閃而過,伶「咦」了聲,卻沒有看清楚那是什麼。
「怎麼了?」景頌走到伶的身邊,有意無意地問。
「沒什麼。」伶說。她剛剛好像看到一隻貓躥過去……許是天船上的弟子養來解悶的也說不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兩人說著話,踏進屋裡,有兩個弟子跟著他們,見他們進了同一間屋,還擔心貴客覺得招待不周,連忙道:「客人們,有兩間空房,旁邊那一間也可以住人呢。」
伶冷笑出聲,景頌沉著臉。
伶反手將門一關,狠狠帶上,「嘭!」地一聲,差點沒撞上景頌的鼻樑。
「客人……」弟子緊張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景頌揮退了他,將菸頭摁在門前摁熄了,木門上留下了一個焦黑的洞。
「咔噠」一聲,門又從里開了,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巨手從裡面推開了它,景頌迤迤然邁步進去,關上了門。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陰影里,一隻渾身是血、皮毛破破爛爛的棕色小貓踩著陰影,一路避開人,向著唐棠的房間去了。
如果這個時候時竟遙他們能騰出空去天船的底層看看,就會發現當初那隻裝成貓妖遙遙的棕貓咬斷了鎖鏈,越獄了。
只是這個時候,還沒有人任何人發現這件事,是以棕貓雖然渾身是傷,走路也一瘸一拐,但仍舊謹慎,它跳到窗邊的,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瞧那屋裡的場景。
時竟遙推開門,回了房,窗戶上投下幾個搖晃破碎影子,叫人看不分明。
第125章 逐月四
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里, 人疊著人,影疊著影。棕色小貓把自己藏在陰影里,看著那邊。
唐棠有些遲疑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她方才已經對他們詳細解釋過自己的工作內容了:「所以說, 就是這樣。抱歉……」
雲中任故意咬著她的耳垂磨了磨, 問:「師尊為什麼要說抱歉?」
明知故問。但想到他的經歷, 唐棠還是很好脾氣地說:「抱歉。我並沒有想要刻意引導那個結局。」
她還以為這句話能安慰一下他們,誰知道雲中任卻氣笑了:不是刻意。她的確不是刻意走向那個結局,只是在那個結局來臨前,從容赴死,成全他們。她也沒必要跟他們說抱歉,應該對自己說這句話才對。
雲中任想到這裡, 憤憤地低下頭, 一口咬住唐棠的鎖骨。然後他聽到一聲驚呼,卻不如何滿意,他陰惻惻地問:「師尊做過多少任務?」
「……百來個應該有的吧。」
「每一個都是這樣?」
唐棠沒懂:「哪樣?——呃!又咬我做什麼?!雲中任,你是小狗嗎?」
雲中任從鼻子裡冷冷地哼出一聲來,溫熱潮濕的氣息撲在唐棠的脖頸上,讓她不由得縮了縮。
不消他說, 唐棠忽然從那一聲冷哼里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結局?每一個都……啊, 也不全是。」唐棠說,「你們就不是——雖然我一直以為你們是。」
唐棠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幹涉他們的命運, 這自己死後,他們會走上命定的軌道, 就像以往每一次結局那樣。可她好像低估了他們。又或者說, 她低估了牧行之這個人。
趴在她身邊的小狼崽忽然用力地舔了舔她的臉, 「嗚嗚」地叫了幾聲, 床邊沈流雲緩緩開口:「所以……你也死了幾百次麼?」
唐棠一愣,而後掩飾般地笑道:「這個我說不是你們也不信吧。」
聽到她這樣說,沈流雲抓著她的手忽然顫了顫,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疼麼?」
死亡會疼麼?
那肯定會的。沒法自欺欺人。
唐棠考慮了一秒鐘是現在趁機賣個慘揭過這個話題還是坦白,或許用誠實對待謊言才是比較好的選擇。但還沒等唐棠想好,便見沈流雲露出那種仿佛難以忍受的表情。
「怎麼……怎麼了?」唐棠疑惑道。
這時,雲中任又是一下咬在她的鎖骨上,不等唐棠斥責,他就已經憤憤地起身,道:「師尊當我是好騙的小狗麼?」
說罷,不等唐棠反應,轉身就走,狠狠摔上大門,把屋裡幾人震得半晌才回過神來。
唐棠一愣一愣,心說是孩子大了不好管了麼?這算什麼?遲來的青春期?青春期也沒有這樣的啊。
沈流雲順勢往床裡邊坐了些,他把唐棠扶起來,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臉,在唐棠疑惑和茫然的表情里,就像有四角尖尖的石頭順著唾液往喉管里滑,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艱澀的聲音,卻沒什麼為情敵說話的意思。
他心頭有千萬言語,湧入舌尖,卻只餘下一聲嘆息。他想了想,從胸前衣襟里拽出那根雪白的劍骨,放在唐棠的手裡。
「師兄……給我這個做什麼?」
沈流雲凝視著她:「過去,我時常想,如果你回來了,我便要把它給你。當初,你臨死前把它交給了我,但其實我並不想要劍骨。我想要的是……」又是一聲長嘆。
唐棠等著他接著說下去,可他只是微微搖頭,而後起身離開了。
又是一陣陰影投下來。這次坐在床邊的人是時竟遙。唐棠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其實,唐棠一直是有點怕他的。在天玄宗的任務里,時竟遙太無法掌控,就連唐棠也不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如果說其他人的任務中,唐棠的死遁還帶著不可控因素,是不得已而為之,那麼在時竟遙的任務里,唐棠的死亡那就是純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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