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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沈流雲微微皺起眉,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時竟遙在身側嘆道:「雲谷主其實人挺好,就是太獨,太難說話。……說起來,藥王谷的醫修們,便多少有些這樣。」
「是嗎?」沈流雲心不在焉地說,「畢竟是藥王谷。」
畢竟是藥王谷,人人都有求於他們的藥王谷。
……
拜師禮成,往後就都是些慶祝之事了。
唐棠雖然喜歡熱鬧,但也不是這種帶著目的性的熱鬧,大廳雖然寬敞,但人一多起來,就難免憋悶,在這種場合她不太坐得住,只一會兒又開始懷念起映棠閣的清淨。
她找了個藉口離開,今天起太早,準備回映棠閣補一覺,誰知道自己一腳踏出大殿,便見這次拜師大典的主人公也跟著自己出來了——
唐棠無奈地問他:「你怎麼也跟著出來了?」
「已經沒什麼事了。」牧行之說,「師父在裡面跟其他門派的人說話,我也出來透口氣。」
他跟著唐棠的腳步,可不像是只是出來透口氣。
「不習慣?」
見牧行之悶悶點頭,唐棠又說:「以後你就是唐家的大師兄了,與其他門派交涉這種事情也少不了你的份。你也可以學著幫唐家處理些事情,以後幫雲姐姐減輕負擔嘛。」
牧行之不接話,只是抿唇。
唐棠擺了擺手說:「行了,你快回去吧。拜師大典可少不了主角。」
「今日松雲山上的外人多,我送你回映棠閣。」牧行之說。
唐棠失笑:「你也知道這是松雲山,松雲山上能有什麼事?」
牧行之卻堅持,唐棠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有點緊張的模樣,索性也不妨事,便答應了。
山路不長,今日沒有太陽,鳥雀格外活潑,清脆的鳥鳴聲灑在路上,唐棠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面,忽然說:「牧行之?」
「怎麼了?」
唐棠笑道:「做唐家大師兄的感覺怎麼樣?」
牧行之想了想:「其實沒什麼感覺。」
「哎?」唐棠說,「你竟然沒什麼感覺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讓你當上唐家大師兄的。」
她掰著手指頭數給牧行之看:「你看看啊,我把你從青山派撿回來了,然後又把你從松閣撈出來,然後又去求父親收你為徒,然後又去劍閣給你尋劍,然後又帶你去歷練——」
牧行之也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忍住笑道:「那你呢?做唐家大小姐和唐家少家主是什麼感覺?」
這下唐棠掰著手指的手卡殼了,她也仔細想了一下,遺憾道:「……你說得對,還真沒什麼感覺。」
兩人登時笑起來,唐棠樂不可支地倒在牧行之肩上,還要說:「我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一出生就直接當上了唐家大小姐。至於你……哼哼,小可憐。」
「是啊。」牧行之扶住唐棠,又輕輕拂開唐棠額上的發,才低聲說,「我是小可憐,全仰仗唐家大小姐垂憐。」
他的眼神溫柔得像是早風,一瞬便划過唐棠的臉龐,最後落在她雪白的髮絲上。
如果他是小可憐,唐棠就是天底下唯一會垂憐他的大小姐。
唐棠又笑,說:「那本小姐得多垂憐垂憐你,不然你多可憐啊。」
牧行之說:「嗯。」
「嗯什麼?」
「嗯,大小姐要多多垂憐我。」牧行之說。
松雲山的山道上空無一人,唯有鳥鳴陣陣,雲朵輕飄飄地越過他們的頭頂,風將料峭懸崖上的松葉送來,落在他們腳底。
沒有太陽時,風是潮濕而和煦的。
兩人回了映棠閣,唐棠便脫開他的懷抱,一腳蹬了鞋子上塌:「行了吧?快回去吧。」
牧行之任勞任怨地俯下身給她擺好鞋子,唐棠覺得他活像照顧女兒的老父親——唐家主都沒他操心。然後他才轉身離開,走前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唐棠已經縮進被褥里了,她擺擺手,打了個哈欠:「去吧……急著回來做什麼,我要睡一會兒,別吵醒我。」
牧行之嗯了一聲,轉身鎖上了門。
他回了正廳,可心裡總惦記著唐棠。分明沒有任何異常,他看著時竟遙和沈流雲都還在正廳,可卻覺得有些不對——那是來自野獸血脈里的某種直覺。
大概是看出來他的心不在焉,唐家主在一個空隙里問他:「怎麼了?」
牧行之抿起唇。
他對唐家主說:「棠棠回去了,她說有點困,想睡一覺。」
他又道:「師父……稍等一下。我去映棠閣看看她睡了沒有。」
說罷,不等唐家主回答,他便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這一截上山路,跟唐棠一起走的時候顯得太短,現在一個人往上又顯得太長。牧行之心臟砰砰跳著,幾乎是飛奔上了山。
映棠閣靜悄悄的,方才他離開時鎖上的門還好好地,一切都跟他離開時沒什麼兩樣。
牧行之鬆了口氣,他想著唐棠睡前說不要打擾她,本來不想進去。但不知為什麼,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進去,進去看看,進去確認。
好像在某個模糊的時刻,他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太大意,沒有進去確認,於是抱恨終身。
牧行之甩開腦子裡那些莫須有又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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