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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沈流雲反手將門關上,關緊了以免再有什麼人來——三個人已經夠多了——他走到唐棠面前,也學著她的模樣席地而坐,「只是聞到熟悉的酒香,就來看看。」
「熟悉?」唐棠說,「看沈劍尊也懂酒。」
沈流雲很短促地笑了一下,道:「說不上懂酒,只是方才看仙尊的記錄冊,上面寫著仙尊喜花好酒,叫我想起一位故人。」
唐棠一隻手被雲中任拽著,另一隻手抓住小狼崽,沒得空,只好說:「沈劍尊若對這酒有興趣便自己倒些吧。喜花好酒,沈劍尊這位故人倒與我相似。」
「不。」沈流雲說,他直直地望進唐棠的眼底,「她不喜歡喝酒。我記得她小時候鬧著要我去偷師父的酒來嘗嘗,等我真為她偷來,卻只嘗了一筷尖就被辣得吐舌頭,從此再也沒碰過酒。」
唐棠沒接這話,好像忙著跟雲中任和小狼崽鬥爭,實則心不在焉地聽著沈流雲說話。
她記得這事。那是一個年節,掌門父親很難得地取了一壺酒和兩位師兄們同飲,那時唐棠和沈流雲年歲尚小,自然沒有他們的份。唐棠不甘心,她第一次做修真世界的任務,想嘗嘗這修真界的酒是什麼味道,慫恿沈流雲去偷酒。
沈流雲拗不過她,只得去了,結果唐棠就嘗了那麼一點就醉了,沈流雲辛辛苦苦把她抱回房間,對著那一整瓶贓物無語凝噎,最後為了毀屍滅跡不得不自己喝完,結果第二天醉得沒起得來,掌門父親上門抓人,正逮著渾身酒味睡倒在一堆的兩人,氣得狠狠罰了他們倆抄書半個月。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這樁舊事,沈流雲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意:「只是,我那師妹倒與仙尊一樣,喜歡花。」
唐棠心不在焉地說:「喜歡花的女子並不少見,我師尊也……」
一股冷冽的梅花香打斷了她的話。
三月初春,怎麼會有梅花?
唐棠抬眼望去,沈流雲單手掐訣,冰藍的靈力在他的指間流轉,隨後凝成一支梅花模樣。
沈流雲握著那支梅,俯下身來。
那姿勢讓兩人挨得極近,唐棠一下屏住呼吸,沈流雲面含笑意,神情卻很鄭重,他小心翼翼地,將冰藍色的梅花別進唐棠的發間。
一瀑雪白,極稱那朵梅。
「應當再有頂金冠的。」他這樣說。
唐棠愣住了。
這麼一件小事,沈流雲竟還記得——
那日冬至,唐棠在空蟬山下摘梅插花,沈流雲恰巧回來,見著唐棠,兩人一起上山,她將一朵粉色的梅花別進他的金冠里。
然後她鬧著要下山玩,沈流雲就像以往無數次一樣,就像他低下頭沉默地讓唐棠將不倫不類的梅花別進他的金冠里那樣,那時他也沉默地跟上了唐棠下山的步子。
那日是冬至,但空蟬派遲遲沒有下雪。那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是在太虛秘境裡。
那場雪是一切的結束和開始——是唐棠的結束,是沈流雲的開始。
至少唐棠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但此時此刻,唐棠看著沈流雲嘆息般的眼神,忽然想:真的是這樣嗎?
沈流雲……他的人生真的開始了嗎?
唐棠下意識伸出手,要把那朵冰藍色的梅摘下來,但沈流雲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師妹。」他說。這句時隔四十多年的稱呼終於從他嘴裡落了地,輕如塵埃,又重負千鈞。他想說的或許有很多,但最後,只一花一句便足矣。
唐棠一時沒能接得上話。片刻,她勉強能發出聲音了,才說:「……沈劍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流雲的目光一沉。
他張開嘴,剛想說什麼,卻聽得一聲推門之聲。
——他方才不是落了鎖嗎?
沈流雲疑惑地看過去,只見一支翠綠的藤蔓纏在門鎖上,為門外的人開了門。
白衣的男人立於門外,他含笑道:「仙尊這裡好熱鬧啊,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狐狸慣帶的三分笑在黑暗中顯得假惺惺的,沈流雲低頭,靠在唐棠膝上的雲中任終於捨得支起身子,朝他露出一個冷冰冰的表情。
——誰也別好過。他用口型說。
一旁,小狼崽朝他露出兩顆寒光閃閃的小虎牙。
沈流雲在心裡「嘖」了聲。
雲中任就不說了,看著冷冰冰的模樣,能跟時竟遙這種狐狸混在一堆的能有什麼好貨?一個二個的黑心腸。還有牧行之,分明是個狼模樣,怎麼也像只狡猾的狐狸?
「的確不是時候。」沈流雲說,「時掌門現在應當可以轉身離開——」
「仙尊。」時竟遙靠著門,慢悠悠地打斷他的話,「我有事找。」
他強調,不忘內涵沈流雲三人:「正事。」
第78章 晝短八
好麼, 一開口就是要趕人。
時竟遙能有什么正事?
唐棠說:「時掌門有什麼事?」
時竟遙走進來,這次他沒關門,他走到唐棠身側空地隨意坐下, 撣了撣衣袖, 開口第一句沒先說事, 而是道:「本以為諸位散了便回屋睡覺了, 誰想全都在仙尊這裡,倒顯得我不太講究了。」
在場四人,誰不是想單獨來找唐棠?可惜太有默契,誰也沒能成事。
唐棠道:「時掌門若有什麼事,但說無妨,這裡也沒有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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