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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為止,一切都很順利,換心對流光仙尊來說並不難,如果事情就這樣繼續下去,一切都會按照最好的結局發展下去。
可是,意外發生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時候。
——就在換心的前一天晚上,被那對父母帶來的孩子突然在深夜尋到了流光仙尊的住處,對她說,他並不是自願的。他是個凡人孩子,因為心臟與他們的小兒子契合,被那對父母強行帶來了流光塔,他們用他的妹妹威脅他,但今天他才知道,他的妹妹早就死了。
說實話,這是個很難讓人相信的故事,而且就在換心的前一天深夜,就在流光仙尊歇息的時候,就在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
哪怕換一個人來,或許都會裝作不知道這件事,畢竟是個凡人孩子,他自己也說了,他和妹妹相依為命,他的妹妹已經死了,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不換這顆心,這個孩子也會死——調養身體並不是養身體那麼簡單,為了換心時不出意外,流光仙尊會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讓病人的身體裡所有養分轉向心臟,用藥物來維持心臟的活力,那種病態的活力讓心臟可以撐過換心的手術,而不至於中途失敗了,但對原來的身體傷害卻很大——反正沒有心臟也會死,流光仙尊做這藥時,從沒有考慮過藥性。
但那個孩子這樣說了,流光仙尊便立刻停止了一切準備事項,重新檢查了這個孩子身世來歷,最後,流光仙尊發現他沒有說謊。
所以流光仙尊拒絕為他們的小兒子換心,她要求他們離開藥王谷,或者換一個真正自願的人來為他們的兒子提供心臟。
那對父母當然拗不過流光仙尊,流光仙尊一旦做了什麼決定是絕不會改的。
其實只要他們能找到一個自願的人,流光仙尊也並沒有拒絕為他們的孩子醫治的意思,但這件烏龍事件還是拖太久了,他們的孩子沒有撐到他們再為他尋一顆心臟。
他很快就死於心疾病發。而這對父母,將一切都怪在流光仙尊見死不救上。
這也是他們這次來的原因——其實他們不是第一次來了,但這是流光仙尊第一次放他們進來,因為那個被他們脅迫的孩子在昨天也離開了,他妹妹不在人世,他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了家人,後來就一直住在流光塔,按照流光塔的規矩,他死後該埋在杏花樹下,但流光塔的人還沒來得及將他埋葬。
流光仙尊的意思是,要把他們掛在樹下,讓他們看著那孩子下葬。這也是方才小山同流光仙尊說的話。
雲中任忍不住看了流光仙尊一眼。
她的臉色很冷,藤蔓環繞在她的身邊,那三個人被倒吊起來,又被藤蔓塞住嘴,滿臉漲得通紅,在她的罵聲之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看起來像個這場醫鬧之中的勝利者,高高在上地俯視怒罵那些醜陋的、無理取鬧的人。
然而雲中任卻覺得,她肯定不這麼想。
在這個故事裡,哪裡有勝利者?
雲中任抿起唇,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第65章 遠客二十六
夕陽落下之時, 整個流光塔都像是被點燃了似的,但高聳的塔也擋住了夕陽,只有那麼幾縷從塔中落下, 落在杏樹上, 點燃了白色的花。
等雲中任提著食盒跑回來時, 樹下的眾人都已經散去了, 那三個來鬧的人也被流光仙尊丟出了藥王谷,想來短時間內不會再來找事。
杏花樹下,有一邊的土地比旁邊深色些,帶著點潮濕和新鮮的泥土氣,是剛被翻出來的泥土,埋葬在流光塔杏花樹下的人都是沒有家的人, 所以流光塔也不會給他們立碑, 流光仙尊說沒必要,生前都沒有人願意帶他們回去,死後更不會有人願意記得他們。
——她說話總是那麼直接,有時候太直接會顯得她有點刻薄,也不知道是她刻薄,還是真話刻薄?
「仙尊!」雲中任喚道, 「您在這裡啊。」
流光仙尊負手站在杏花樹下, 聞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清風拂花, 剎那間樹隨風動,漱漱地落了一地。
「何事?」她問。
雲中任將食盒放在地上, 話到嘴邊, 又有些躊躇, 他猶豫了一下, 咽下了嘴裡的話,另起了個話頭說:「仙尊,您……您是不是有點不高興?」
流光仙尊冷冷地笑了一聲。她道:「我為何生氣?」
這話一出,雲中任就知道她肯定是在生氣,然而這話不能說,他得順毛捋:「是我見仙尊在這樹下站了許久,以為您不高興。不過您要是生氣,也很正常,今天那些人實在過分不講理。」
流光仙尊又是瞥來一眼。
雲中任從食盒裡取了個酒壺:「仙尊,我不知道修真界如何,但我們凡人總是會說借酒消愁,借酒消氣,我給您帶了酒。」
流光仙尊這次倒是默默地接了,也不糾結自己生不生氣了,她隨手擰開蓋子,仰頭倒了一口,雲中任才從食盒裡掏出一個酒杯:「仙尊,酒杯……欸?您……算了。」
他哭笑不得,乾脆盤腿坐在地上,把食盒一層層拿出來,露出裡面的各式小菜。
流光仙尊瞥過一眼,有點好奇地蹲下身,問:「這是什麼?」
「小菜。」雲中任說,「在我們大夏,喝酒都是要配小菜的。」
流光仙尊說:「大唐沒有這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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