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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道理究竟是什麼呢?」時竟遙問她。
貓妖支吾著,答不上來。
時竟遙道:「你看,天玄宗的人都說我是天煞孤星,難道說這話的人多了,我便真的是天煞孤星了麼?」
「……」貓妖一呆。她愣愣地反問,「難道你不是嗎?」
一句話,問傻了兩個人。時竟遙差點脫口而出,說難道你覺得我是?
但他看著貓妖呆呆的模樣,忍住了。他說:「我不是。若有愚人願意相信,便儘管去信吧,我不信。我既不信命格,這虛無縹緲的東西便無法束縛我。」
貓妖垂下眼,她纏著自己的手,盯著時竟遙衣擺上的一處花紋看。好半晌,她說:「……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貓妖搖搖頭。
再問,卻不肯再說。她油鹽不進,時竟遙只得放棄。他長嘆了一口氣,心裡想,笨貓。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貓,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最後,兩人還是睡在了一張床上。
時竟遙平躺著,他的睡姿很好,但架不住貓妖睡著睡著,便滾進了他的懷裡。
寂靜的長夜裡,只有窗外的雪聲簌簌,伴著一兩聲極其細微的滴答聲,是檐上雪化了水,緩緩落下。
時竟遙側著身,貓妖蜷縮著,將額頭頂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天塌不驚。
他緩緩伸出手,落在她的脊背上,順著脊骨朝上,是一根淺薄而碎裂的妖骨。有這麼一根妖骨,就註定了她天生弱小,無法控制妖力,不能完全化做人形隱藏在人群中,難道她也是因為不能修煉而被族人拋棄的麼?
……
第二天,時竟遙照常早起。他起的時候,貓妖卻還在睡。窗外的陽光灑落進來,她的眼睫垂落了一片淡淡的陰影,看上去安詳而靜謐。
時竟遙下了床,貓妖就迷迷糊糊地滾到一邊,耳朵被頭髮壓著,雙手抱著自己的尾巴,貓的尾巴並不像狼狐那樣粗壯,細細的一長條,她裹著被子抱著它。
直到這個時候,時竟遙才好好地、仔細地看著她的臉。那張臉埋在被子裡,顯得極小,大約是白貓化形,她渾身上下都是白的,雪白的睫毛,蒼白的膚色,被子裡散落的白髮,像是一粒雪輕輕地落在暖融融的屋裡,下一秒就要化掉似的。
嚴冬的雪開始融化,下山的路更難走了。
時竟遙結了早上的課業,微笑著與幾個弟子聊了幾句,避開他們的邀請往山下走。
秦流收東西慢,他都走出一會兒,她抱著劍匆匆忙忙地從後面追上來:「時竟遙——時師兄!你去哪兒?待會兒的比武……」
時竟遙停下腳步,他也有事與秦流說:「下山一趟,有些事。」
秦流轉了轉眼:「今天還是我去餵貓嗎?」
「我很快就會回來。」時竟遙說,「以後都不用麻煩你了,屋邊換了個陣法。」
「啊?!為什麼?」秦流大跌眼鏡道,「不是說好了你不在的時候我幫你餵貓貓嗎?」
時竟遙搖搖頭,藉口道:「它有些怕人。」小白貓的確怕人,也就面對秦流時好一些,但仍舊不太想跟她在一塊。
秦流大失所望,說:「陣法也可以改換的嘛,你把我放進去,反正你也要下山,就不用著急回來啦,你還信不過我嗎?我就去看看它,我都好久沒看它了!」
「……」時竟遙說,「你昨天才看過它。」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秦流說。
時竟遙頭疼道:「為什麼你總想去看它?」
秦流說:「因為它是貓啊——它好可愛。難道你不是因為可愛才收養它的嗎?」
不是。時竟遙心裡幾乎是立刻就給出了答案,並不是這樣。他對可愛、美麗一類的詞彙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但要問他為什麼收養小白貓?他也說不出來。
他對秦流說:「不是。」
「不是?那你為什麼要收養它?」
時竟遙搖搖頭,轉了個話題:「下午我要去藏書閣,已經跟先生們說過了。」
「又去藏書閣看捲軸啊——」秦流拉長了聲音說,嘟嘟囔囔地說,「不知道那些陣法有什麼好看的。長老們看過那麼多遍,那些上古留下來的捲軸都被翻爛了也沒誰看出個什麼結果,少年啊,我勸你腳踏實地,好好練劍。」
時竟遙不置可否,腳步一轉就要下山。
秦流在他身後不甘心地問:「真的不能去看看貓貓嗎?」
時竟遙揮了揮手。掌心朝內,手背朝外,漫不經心地一揮,是一個拒絕的動作。
「切。」秦流嘟嘟囔囔地說,一腳踢開了路邊的小石子,背著他做了個鬼臉,「金屋藏嬌。」
等時竟遙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秦流也轉過身,往崢嶸峰上去。
崢嶸峰,天玄宗幾大主峰之一,如今的掌事長老姓秦,是秦流的父親。秦流年齡小,性格好,又自來熟,加上一個長老父親,在天玄宗很是吃得開,因為她和她父親一樣,是公認的老好人,屬於那種弟子們會在背地裡說秦流菜,但從沒有人罵她壞的那種老好人。
秦流上了崢嶸峰,直奔理事堂,腳步還沒跨過門檻,聲音已經穿透了整個理事堂:「爹——」
堂上的人無奈訓道:「成天這樣沒有規矩,成何體統?叫長老。」
那人鬚髮皆白,一張國字臉上滿是仁厚慈祥,一看便知道是個沒什麼架子的長輩,秦流笑嘻嘻地湊上去,也不跟他客套,開門見山便說:「爹,藏書閣二樓是不是要長老腰牌才能進呀?我想去二樓看看書,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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