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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誰叫唐家是個千百年屹立不倒的龐然大物,總出怪物似的天才?十八歲的金丹,在唐家甚至只能算末流之下。
這到底是青山派的地方,侍從們沒想到有人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辱罵青山派的少掌門,幸好這仙台是青山派特意為唐家立的,仙台上也沒有旁人。他們也不敢多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唐棠倒是很淡定,說:「指腹為婚,當時父親如何就能知道他會長成現在這個模樣?」
唐風不滿道:「那現在知道了,應該叫父親為你解除婚約。」
唐棠沒接話,只是低著頭往下看。
這具身體有白化病,眼睛不太受得住陽光,她眯著眼看了好半晌,發現擂台之上,牧行之手裡的鐵劍被鞭子硬生生抽成了兩半。
那把斷劍蹦飛出去,牧行之接連後退幾步。按照同門比試的規矩,對手失去武器後就該停手了,牧行之顯然也是如此默認的。
然而錢子皓卻不肯善罷甘休,他乘勢逼近,長鞭一揮,就朝著牧行之的臉狠狠抽去!
他手中的長鞭是個品質極好的靈器,鞭子裡甚至夾雜著細軟的長刀片,這一鞭下去,牧行之怕不是臉都要硬生生刮去一半!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牧行之微微偏頭,用盡最後的力氣,以極其細微地角度避過了長鞭,然而長鞭破空而來的氣流卻免不了在他臉上留下了一條又長又細傷口。
「勝負已分。」牧行之說。
然而一旁做裁判的長老卻好像眼瞎了、耳聾了一般,只是默默地看著,不肯站出來說上一句結束。
剎那間牧行之明白了什麼,他踉蹌著站起身,卻還沒等站穩,便忽然感覺有一股力量死死地壓住了他的脊背,想要把他碾進泥里。
牧行之被那力氣壓得跪倒在地上,他抬起頭,只見一個正在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巨鍾壓在他的頭頂。
牧行之的心臟忽而鼓動著,瘋狂跳動起來。
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生死一刻了,但就是在這樣危機的時刻,牧行之腦海里閃過的念頭居然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居然都和他夢裡的一模一樣!
他不知道這是冥冥之中的某種預言還是什麼,他只是發現,這一次沒有了夢裡如同霧氣一般的迷障的阻擋,他第一次看清楚了夢裡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是什麼模樣。
滿臉肥肉、善用長鞭、說話的聲音里都流淌著油膩的惡意——即使他早有猜測,但也為自己的對面的人臉上瘋狂的表情所驚。
錢子皓就那樣掛著猙獰而快意的笑容,說出了和夢境中一模一樣的話語:
「今日我就大發慈悲,送你一家團聚!」
長鞭的陰影直直地打下來,牧行之卻絲毫沒有畏懼,一時間只覺得萬籟俱寂,似乎全世界都能聽到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他眼睛睜得很大,分明直面死亡,腦海裡頭卻只有一個念頭:讓我看清楚夢裡那個女聲,到底是什麼人。
他在心裡默念著倒數:一、二、三——
銀光破空而來。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如夢中那樣下意識地閉上眼,而是忍著眼睛被光芒灼傷的劇痛,猛然轉過身——
那一瞬間他瘋狂掙扎的力道甚至連巨鍾法器都沒能完全壓制住他,叫他硬生生地站起來,轉過了身。
牧行之仰起頭,與仙台之上,那個他魂牽夢縈的人對上了視線。
少女佇立其上,銀白的發與雪白的衣衫交纏飛舞著,她背著光,如同神祇降世,那光芒為她周身鍍上了溫柔的光,黯淡了她的五官,卻有一抹流金在她眼瞳里流轉,光華熠熠,是晦暗中的一點燭火。
少女似乎也在低頭看著他,在萬千人群中,在萬籟俱寂中,他們隔著人群遙遙對視。
旋即,少女兩指併攏往下一揮,淡聲道:「破邪,回來。」
長劍嗡鳴一聲,它乖乖地把自己□□,甚至貼心地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抖掉了濺在自己身上的血珠,才回到了少女身前。
在那清透的長劍上,牧行之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渾身髒撲撲的,衣衫也破爛不堪,臉上甚至還有未乾的血跡,但是一雙眼卻十分明亮。
——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
牧行之再也支撐不住,仰面倒在地上。在視線餘光里,他看到錢子皓的手被那柄長劍死死地釘在了刻度石上,即使長劍的主人把它抽出來,錢子皓的手仍然掛在上面。
那刻度石是記錄擂台勝負的石頭,而刻度石上,錢子皓被釘在了在「敗」字上。
牧行之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徹底散開,便感覺到一股磅礴又尖銳的威壓迎面撲來。
即使再如何,牧行之也是青山派弟子,一下便認出這威壓來源於青山派掌門,錢子皓的父親,白金真人。
他心道不好。
果然,隨著威壓而來的,還有一個滿含怒意的聲音:「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在青山派地界鬧事?!」
萬籟俱寂之中,只聽得一聲清脆的「咔噠」聲,是唐棠將破邪收入劍鞘之中。她往前一步,下巴一抬,那表情甚至是輕蔑的。
她不屑道:「是我。你待如何?」
滿座譁然。
牧行之感到一陣殺意越過自己,直直衝向仙台而去。
他心裡擔憂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唐大小姐受傷,畢竟在傳言裡她是個不能修煉、身體脆弱如凡人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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