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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沈銜青沒把她放進來,明日說不定就有一個『不敬太后』的名號安在他頭上。可若是把她放進來,又實在是膈應。
徐月見抿了下唇,眼眸里閃過一絲冷色。
這人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徐月見起身,垂眸看了眼沈銜青,將他額間的濕布換掉,這才出去。
青石見狀忙低著腦袋,在徐月見走出屋子後,急忙跟上。
瞧著徐公子的眼神,感覺太后危矣。
太后並不知徐月見正在趕來,還一門心思地側躺在軟轎上,手裡接過宮女新剝的葡萄。
「娘娘,懷公公已經叫了好幾次了,府里還是沒動靜。」一個宮女走近,悄聲說著,眼睛不敢抬起一分,「懷公公問可還要繼續?」
太后聞言瞥了眼緊閉的府門,又看後頭人頭攢動的人群,把葡萄皮吐在側邊宮女的手裡,冷聲道:「不然,你以為哀家為何屈尊降貴地坐在這?」
「難道是為了讓這群刁民瞧著?」
問話的宮女聞言福了福身,往後退去。
在軟轎的宮女在太后說話的一瞬間,就深埋在地毯上,連呼吸都變輕。
太后像是沒瞧見一般,坐起身來。身上的華服霎時滑落,掉在毯子上。隨即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
「去,叫那群百姓再走過來些,再喊些人來。」
身邊的宮女身子一瑟縮,忙跪著退下。
就在宮女向後走時,緊緊關閉的府門忽然打開。
嘈雜的人群忽得一靜,而後爆出更強烈的聲音。
軟轎上的太后眸子在奴才們的提醒聲中,轉過眼睛去。府門果真打開,裡面當即跑出好幾隊黑甲衛,與她帶來的侍衛,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太后不以為然,甚至輕蔑一笑。在她看來,這是沈銜青終於被她逼迫到投降的旗幟。
也就意味著,她這一仗可能會贏。
說不定,還能藉此收回權利,以後能徹底掙脫掉沈銜青的桎梏。
「快扶哀家下去。」太后嘴裡念著,抬手把額間梳得整齊的頭髮稍微弄亂了些,又端起木几上的茶水,撒了幾點在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情緒,這才抬腳下去。
一個年紀稍大的嬤嬤跟在太后身側,扶著她走下軟轎,疾步走到府門前。她知道自己今日能否安享晚年,就在這一招里。
太后急匆匆走上去,就要踩上階梯走近府門。裡頭忽然走出來一個長相清麗的男人,男人一襲淡綠色青竹樣式的衣袍,手裡好像拿了什麼東西,氣勢有些凶神惡煞。
太后的腳步一頓,目光頓時沉下來。剛才還一副擔憂的神色,結果一見到來人,那眼神恨不得將人就地生啖其肉,生飲其血。
徐月見見此,反倒莞爾一笑,手裡捏著的生草悄然落在袖子裡。
他徐徐走上前,敷衍地拱拱手道:「太后娘娘萬福,不知今日來此有何事?」
「放肆!你這是如何同娘娘說話的?」一旁的嬤嬤感受著手裡的力道,霎時出聲。
太后一系的幾個奴才看見徐月見出來,均露出諷刺的笑。誰不知道徐月見之所以能和攝政王有關,全是依賴太后的手段。
且不說這人膽小怯懦卻野心十足,美麗有餘但又極為蠢笨,是個非常好的利用之人。
當然,他也很好地完成了太后給的任務,和攝政王搭上了關係,也順當地當上了攝政王妃。
但唯一不足的是,在近幾個月,他一直沒有回覆太后的信箋和發出的指令。所以太后才讓秦王殿下做出了那事,用以警告徐月見。
結果沒想到,徐月見好像讓攝政王喜歡上了他,連綁架這種事情也親自上陣。也虧得如此,娘娘才有機會給攝政王下毒。
也就有了今天的機會。
「如何?」徐月見嗤笑一聲,沒打算擺之前的譜了,準備換一個樂曲接著奏。
「娘娘是準備在百姓面前不裝那擔心的面孔了?要在大家的面前掌摑在下不成?」徐月見彎起嘴角,眼中閃過幾絲戾氣。
「你!」嬤嬤語氣一頓,瞧著面前人的模樣,心底不知為何慌亂幾瞬。
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人不再是之前可以隨意擺弄的人了。
太后壓下心底的不爽利,看著徐月見和藹笑道:「月見啊,幾月不見,怎麼還生分了?」
「哀家來還能有什麼,不就是想看望一下攝政王。聽聞他受傷了,這不就趕過來了。」
太后的話溫和,聽起來並無不妥,再配上她面上的擔心和寬和的臉,誰碰見不說一句,『不就是老者擔心孩子嗎』。
徐月見冷笑一聲,看著遠處伸頭伸腦的百姓,再看眼前做作的人影,心裡從剛才的不痛快到現在達到了頂峰。
「青石攔著點。」
徐月見說完,青石當即瞧著徐公子的動作,一揮手就招了幾個人往人群里走。
既然徐公子說攔著點,就是不讓全部擋著,得露點的意思。
徐月見瞥了眼黑甲衛的方向,拿出那日宴會上的力氣,抬腳就往太后身上踹了過去。
這人他早就看不慣了,之前還擔心噶不得不陪著笑。現在他都能狐假虎威,這人還當他是以前的狐狸不成?
身後這麼一面大旗不會用,她當自己傻瓜還是真以為明天沈銜青就把軍權給她了?
「啊!」
在一陣驚呼聲中,太后就如那日的男子一樣向後倒去,同時也帶走了一群扶著她的、在她後面候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