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樹倒
回到家中之後，發現氣氛也有些沉悶。同王家一起踩虛了腳，榮國府現在正是一片悲觀。
賈環方一進了梨香院，李貴就出現了。
「三爺，老爺請您過去呢。」
賈環不明所以，但還是過去了。
路過王夫人院子的時候，賈環剛要進，李貴卻說道：「是小人沒說清楚，老爺人在榮禧堂。」
竟然在賈母那邊？賈環疑惑地過去了。
到了榮禧堂里，卻見到除了賈政和賈母之外，賈赦和王夫人也在，邢夫人並不在這裡。
賈環先施了禮：「見過老祖宗，父親，母親，大伯。」
賈政和賈赦也略顯了蒼老了一些，王夫人現在也沒心思來懟她這個庶出的兒子了。
「先坐吧。」賈政開口了，然後吩咐道：「鴛鴦，去門口把著。」
鴛鴦心知家裡肯定有大事，就乖巧地答應了一聲出去了。
賈政咳嗽了一聲，對賈母說道：「母親，還是您來說吧。」
賈母點點頭，臉色也有些沉重：「罷了，還是老婆子來說吧。」
賈環不解：「老祖宗，是什麼事情？」
「前些日子，你父親在青山巷那邊買了一處宅院，不算太大，小四進。你看著挑個日子搬過去吧。老二，把房契地契都給環哥兒。」
賈環兩眼圓睜：「老祖宗，這是……」
賈母闔目點頭道：「趁著老婆子沒咽氣，把家分了吧。」
賈環苦笑搖頭，把房契地契都推了過去：「老祖宗，現在可不能提這個事情。」
賈赦滿懷希望地問道：「那環哥兒的意思是？」
「還沒到那一步呢。」賈環猶豫著措辭道：「只是宮裡的大姐姐，不能去尋她。」
王夫人一個勁地點頭道：「這話在理！」現在她的大女兒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去找她，除了添堵，半點用沒有。
然而賈環下一句話又讓她有些不滿卻又無可奈何：「讓寶二哥從大觀園搬出來吧。」
賈赦還沒反應過來，賈政卻懊惱地拍了拍腦袋。
「幸好有環哥兒提醒！」大觀園本來是為了元春省親所建造，但一直空閒，元春特意讓眾位姐妹以及賈寶玉搬了進去。
但之前賈寶玉可是未婚男子，現在已經成親了，拖家帶口的，連帶著小妾都收了好幾個，再賴在裡面不走，可是大忌。
王夫人滿心不願意，但賈政卻不許她再猶豫：「趕緊讓璉哥兒媳婦給寶玉找個院子。」
「那探春惜春呢？還有那個妙玉呢？」
賈環說道：「三姐姐四妹妹和妙玉自然無妨。」
王夫人很不甘心，可賈政已經在催了：「趕快去安排，明兒就搬出來！」
賈璉的院子裡，王熙鳳正在帶兒子玩。外面的風波暫時還沒有影響到這裡，只是賈璉同她都隱隱覺得氣氛開始不對了。
「這兩天家裡有事？」王熙鳳一邊哄著兒子一邊問道。
賈璉也遲疑著：「還不知道。」今兒父親的表現也有些不一樣，他還沒往外面想。
只是王夫人過來給賈寶玉挑院子，讓王熙鳳終於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先挑一個住著吧。」賈政已經和王夫人說過了，現在不拘是哪個院子，先住著便是了。將來，這裡哪都住不了，都得搬出去！
送走了王夫人之後，賈璉也終於覺得不對勁了。
「我去找一下三弟！」賈璉也不管那麼許多了，賈環是朝廷命官，消息自然靈通。
待他到了梨香院，賈環已經回來了。
「三弟，可是出什麼大事了？」
賈環抬頭看了一眼焦急的賈璉，緩緩說道：「舅舅的頭髮白了好多。」然後就閉口不肯再說。
賈環口中的舅舅自然是王子騰了，賈璉心中急轉，反應過來了，楚王怕是不成了。
「那……」賈璉一開口，賈環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二哥別的先別管，蘭哥兒眼看著就要從國子監回來了，他的鄉試才是咱們府里的頭等大事。」
賈璉看著淡定的賈環，覺得有這個三弟罩著，府里當也能平安才是。
待到晚上的時候，賈雨村卻過來了。
見到賈雨村過來，賈環也甚是奇怪。
「賈大人可是有事？」
賈雨村心情很好，齊王已經基本確立的儲君的地位，他幸好跳船跳得快。王子騰雖然說在上次廷推的時候占了上風，可現在朝野都知道，他這個兵部尚書當不了多久。
「有個事情，不知道賈修撰感不感興趣？」
賈環心中疑惑：「是何事？」
賈雨村說道：「近日裡肯定有大批官員上表，要求楚王外出就藩，或者推齊王為太子。這兩件事都成的可能性不小，更何況只要成了一件就可以了。」
賈環依舊不知道賈雨村要表達的意思。
「有人也灰心了。」賈雨村嘆道：「工部向大人，想致仕了。」
致仕？賈環忽然懂了，向品源想提前跑路，留一個體面。
賈雨村接著說道：「他交了個證據給我，那就是在泉州港那邊占了一塊地方……」
賈環懂了，向品源這是自污。工部占了地方不假，可那並不是他向品源的，他最多也就比其他官員多分一點。
想到這裡，賈環拱了拱手，說道：「這個事情下官就不摻和了。」
他可不傻，雖然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機，也能在齊王心中加分，可這個分並不重，而且還要得罪一大批工部的官員。
聽到賈環的話，賈雨村咂咂嘴，說道：「可惜了。本想著讓你二姐夫出面的。」
賈環說道：「算了。還是讓向大人告病吧。」
告病不是高招，賈環只是以此結束了這次談話。
送走了賈雨村之後，賈環心生警惕。賈雨村絕對不是來給自己送功勞的，這麼好的事情，他沒自己留著就不合理。
想到這裡，賈環趁著天色不晚，就趕緊去了顧青鋒那邊，他要去提個醒，要不以顧青鋒的性子，一旦知道了，肯定要上摺子彈劾的。
顧家，迎春正在院子裡走路，現在才四個多月，並不太顯懷。
見到賈環過來，迎春很是驚喜。
「三弟弟可用飯了？」
賈環說道：「還沒呢。特意來吃二姐姐做的炒雞蛋。」
迎春臉一下子就紅了：「你二姐夫在屋裡，你進去吧。」
賈環瞅著迎春肚子說道：「我得想想給小外甥備份什麼禮好。」
顧青鋒也從屋子裡出來了：「我說最近天熱，白天就不讓你二姐姐出來了。她現在坐不住，說你之前說過，沒事多走走對身子好。」
賈環說道：「那可不是？二姐夫你想想，莊戶農婦生的娃娃是不是就比較健壯一些？」
進了屋子之後，賈環便說道：「二姐夫近日裡不要彈劾官員了。」
聽到賈環這話，顧青鋒只是詫異了一下，隨即問道：「可是有什麼事情？」
賈環搖頭道：「我也不確定，只是穩妥為先。在楚王出京之前，二姐夫先收收鋒芒。」
顧青鋒點頭道：「今兒都查院的狀況也有些不對勁，本來我也想找你商議一下的，結果一到了家裡，看著你姐姐，我就下定了決心，近期先收一收手。」
賈環卻說道：「也不用收手。回頭可以和魏兄一樣上摺子讓楚王外出就藩。」
顧青鋒大笑：「你還真是不占便宜不行啊。」
過了幾日，便有著大批的摺子進了大內，要求楚王外出就藩，或者立齊王為太子，其中以禮部和國子監的呼聲最高。
魏大凡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說：「諸君，這是正國本！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國本一日不定，便有小人作祟！我等身為禮部官員，正要挺身而出，上諫天子……」
「魏大人說的有理！」
「魏大人說的極是！」
這話魏大凡敢說，但楚王系的官員卻不敢反駁了。高級官員都開始想退路了，品級低一些的就恨不得自己變成小透明。
在這些摺子里，也夾雜著其他的聲音。都查院的御史佟森，彈劾工部左侍郎向品源貪污納賄。
楚王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心中不禁哀嘆，事情發展到了現在，看來已經無法挽回了，連向品源都想著自污跑路了。
但沒過幾日，他又得了一個更壞的消息。
西北大敗，葛爾圖偷襲黃鳳閣大營成功，燒掉了黃鳳閣一座糧庫，黃鳳閣被迫撤出祁連山。
聽到這個消息，楚王手腳發涼，肯定是之前發往西北的信起了作用。
在齊王出閣讀書之後，他想著要把信使追回，但一來過了好些天，恐怕來不及；二來，他也隱隱有些僥倖心理，王子騰那些舊部怕是起不了什麼作用。
但他的消息還不完整，御書房裡的平治皇帝已然大怒，雖然他讓內閣給黃鳳閣發了咨文，但顯然防不了小人。
這次對外說是糧庫被燒，但實際損失巨大，還有差不多五千兵躺在了祁連山腳下沒回來，外帶著大營總管南安郡王生死不知。
平治皇帝捂著心口對王宣說道：「去，把盧順之找來！」
王宣不敢耽擱，趕快出門讓小太監去尋人去了。
御書房裡，內閣四人都低著頭，現在皇上火氣正旺，可不能去觸這個霉頭。
張庭瞻更是做沉思狀，他知道平治皇帝知道他知道西北的事情，但他得努力把自己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