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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醞釀

    現在他已經到了梨香院,準備過中秋。

    鄉試已經結束,京師中瀰漫著焦慮的氣氛。

    鄉試恩科,對之前的落第生員們來說,不啻為一個「天恩」,有許多生員認為自己氣運稍欠一絲,有了恩科,他們心中的期待也更勝幾分。

    貢院中,各房的考官們也在認真閱卷,天黑了猶不肯歇息,僕役們點上蠟燭,把堂上照得通明。

    黃彥仁也沒有休息,這是他第一次主考,謹慎異常。

    外面的人也是同樣。

    每次科考,都有人打主意,但敢實施的卻不多,最多也就是幾個同考官悄悄關照一下自己的學生,借著印記收了。

    可張庭瞻卻在想著明年的恩科會試。

    明年的會試,主考十有八九會是劉孚——朱凌也有可能,不過按照朱凌的謹慎,肯定要推掉的。

    會試舞弊,那可就是大案了。

    鄉試舞弊也是大案,可主考黃彥仁現在只是一個少詹事,他出手沒有意義。

    等到明年開春,他要把這個事情放大,不管內閣是誰做主考,都要搞下去。

    中秋前,小湯圓又過來了一次,這次小傢伙又長了不少,走路也穩當了許多,也能開口說話了,不像之前咿咿呀呀地表達不清楚。

    南安國公家的鄭平又來送了一次節禮,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他直接把節禮送到了賈琮那裡——反正都是賈府,給誰不一樣?他們要的就是和賈府重新修好的局面,賈琮雖然不能替賈環當家作主,但賈環卻也不好越過賈琮去。

    果然賈琮沒有拒絕,若不是在孝中,賈琮都要留他喝酒了。

    回去之後,南安國公鄭源卻捏著下巴說道:「平兒,你覺得你妹妹,許給賈琮如何?」

    雖然鄭平來送了兩次節禮,但對於賈琮這個人,他還是瞧不上的。

    看著兒子沒有說話,鄭源哪裡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現在不同往日了。靜姝想許個正經人家太難,賈琮那邊雖然是個不著調的,但現在也畢竟是榮國府的當家人。除了他,很難再尋一個像樣的了。」

    還有一句話鄭源沒有說,那就是賈琮「窮人乍富」,靜姝在他眼裡,就是往日裡不可攀的人物,只要有人提這麼一茬,他一準兒答應。

    鄭平也不說話了,父親說的很有道理。京中像樣的人家,怕都不肯與自家結親了,能說到賈府,已經是一個很好的結果了。

    更何況結了親之後,賈環就更不好對自己再出手了。

    「只是祖母那邊……」

    鄭源也發愁了,母親那邊估計不會答應。

    自己的爵位被降了,連帶著母親那邊也被降到了國公太夫人——這在以往是不可想像的,就像賈府那邊,不管爵位怎麼降,那邊的老夫人卻依舊是國公夫人,不曾降等。

    「慢慢來吧,左右賈府也沒除孝,你祖母那邊,我去分說。」

    過了中秋沒多久,鄉試放榜了。

    焦守珍和褚凡年都中試了,這讓賈環很是高興。

    不過兩個人的名次都比較靠後,排在了一百名之外。

    可這並不能影響兩個人的好心情,連帶著在京中的一些同窗都過來祝賀,賈環也讓潘又安帶了賀禮過去。

    又過了一些日子,賈環得了消息,趙誠也上榜了,只是孟之修依舊落榜。

    賈環心中暗自嘆氣,等到下次鄉試,新的生員又要補上來,孟之修的競爭壓力又要大了。

    賈蘭也很高興,他的國子監好友張揚這次恩科也中試了,明年肯定要進京來參加會試了。

    西北,已經深秋了,往年這個時候,已經有了小雪。

    黃鳳閣看著天,決定再等一等。

    誰都想畢其功於一役,但這其中的代價,可是非常大的。

    朝廷又給他送來了一萬支火槍,還有許多小炮,現在,就連最勇武的軍官,都知道時代變了。

    但黃鳳閣依舊不肯放棄操練刀盾和長槍,他隱隱覺得,進入哈密之後,火槍可能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外面的斥候不停地進出,消息早就打探出來了。

    葛爾圖現在開始往哈密增兵了,現在這個城已經有了好幾萬人馬。

    自己這邊還要一些輔兵,葛爾圖那邊也是一樣,需要大量的奴隸幫助。

    之前賈環曾同自己說過一句話:「若是大將軍站在葛爾圖的位置,要怎麼打唐軍?」

    黃鳳閣這幾個月就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是葛爾圖的話,面對這個局面,要怎麼破?手下的幾個文士和高級將軍也在想。

    葛爾圖的火槍是從鄂羅斯那邊得來,與自己手中的不一樣,黃鳳閣縱然有心使用也用不了,只能毀壞了事。

    那邊的火槍估計也多了不少,但有多少,卻始終沒有探清楚。

    但黃鳳閣覺得,葛爾圖的火槍不可能比自己多,對方就算是窮兵黷武,也做不到這一點——兩國的國力相差太大。

    之前賈環沒走的時候,對這場戰爭就抱有非常樂觀的態度。

    既然已經開始用了火槍,那賈環就絲毫不懷疑葛爾圖的失敗了,這已經上升到比拼國力的時候了。

    西北除了牛羊,還有什麼?縱然有一些礦產,以准格爾人的能力,又能開採多少?准格爾雖然地方很大,但真的要比,恐怕只靠陝甘的供給,都可以與其相持了,更何況身後還站著朝廷呢。

    黃鳳閣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既然賈環能看到,恐怕其他人也能看到。要是這樣自己還打不了勝仗的話,估計會在聖上和內閣心中失分。

    可為什麼葛爾圖一直沒有動?這才是黃鳳閣心中詫異的地方。

    現在已經深秋,馬上都要入冬了,葛爾圖再不動,今年就要結束。

    春天的時候自己打了對方一次,葛爾圖竟然還不肯來打草谷,他在醞釀什麼?

    葛爾圖現在在操練軍隊,他也不傻,剛拿到火槍就去和黃鳳閣硬拼,根本沒得勝算。

    只是他遲遲不肯行動,讓黃鳳閣心裡很是犯嘀咕。

    不止黃鳳閣在犯嘀咕,葛爾圖心裡也沒底,怎麼黃鳳閣也遲遲不肯來打哈密?看著手裡的地圖,葛爾圖和范承運心裡隱隱有了答案。

    肅州距離哈密實在太遠,黃鳳閣的大軍想要開拔,光糧草的供給就是一大筆支出。今年西北的光景一般,想要支撐大軍出征,還要從外地調糧過來。

    這的確是一個因素,但更多的是,黃鳳閣在等,等葛爾圖增兵。

    現在雙方就這麼默默地相持著,暗自積攢著力量。

    御書房裡,工部尚書岳岩正在向咸靖皇帝稟報。

    「工部前日已經成功仿製出來火槍樣本,用的是整根的鋼棍鑽的孔。」

    咸靖皇帝大喜:「那就趕緊生產!」

    岳岩卻苦笑道:「能仿製是不假,但一天卻只能出產不到十根……」

    咸靖皇帝嘆氣道:「為何?」

    「兩個原因。一是水力不夠,而是鏜床不夠。」

    咸靖皇帝瞧了瞧邊上的劉孚,說道:「在江邊建個火槍司吧。」

    劉孚迅速心算了一下銀錢,覺得可以:「臣稍晚便和岳尚書去選址。」

    水力的事情好解決,那剩下的便是鏜床了。

    這個岳岩沒有讓咸靖皇帝發愁:「工部的匠人們可以仿造鏜床,只是需要陛下撥給銀錢。」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情,咸靖皇帝的心情又開始變好了。

    「這事你和劉孚商量著辦吧。朕記得,賈修撰買這個東西也沒花多少銀子吧?」咸靖皇帝也不傻,雖然仿造也花錢,但你們也別蒙我。

    岳岩已經六十多了,現在他已經不惦記入閣的事情了,能做出一兩件事情,讓自己頭上多幾個加銜體面致仕才是他的主要目標,自然不肯讓自己晚節不保。

    「臣也是這麼想的。或者可以再去買一些鏜床,工部這邊也同步仿造。這種好東西,是不怕多的。」

    得益於黃鳳閣是走了張庭瞻的路子,最近大半年雖然沒有動靜,但也沒有人去催促。黃鳳閣的計劃已經報到了御前,大家都覺得一戰打殘准格爾是個極好的計劃。

    若是有人跳出來反對,那就要承擔方略失敗的後果。

    吳善中雖然想做首輔,但他也不會拿這個事情來做賭注——勝了自己沒有半分好處,敗了就要承擔責任。

    但黃鳳閣在摺子里要糧草,這是為了明年開春的作戰準備。

    咸靖皇帝還惦記著台灣府那邊,早點解決了准格爾,就可以騰出手來了。

    那邊可是存錢罐,早點打破早點用。

    時間一天天過去,西北的氣氛愈加詭異,很久沒有出現准格爾人,竟然讓西北的老百姓愈發地提心弔膽了。

    在中秋之後,賈環便沒有再回鄉下了。日子一天天變冷,還是城裡暖和。

    王方給賈環送來了許多玉米棒子,惜春每日裡最大的樂趣就變成了帶英哥兒烤玉米。

    因為經常見不到小湯圓,元春的一腔母愛幾乎都要注入到英哥兒身上了,英哥兒也知道來到園子裡,母親就打不了自己的屁股了,就整日裡跟著惜春身後往元春這邊來。

    賈璉和鳳姐哪裡不知道兒子的小心思,只是賈環也勸道:「二哥二嫂子,現在英哥兒什麼都不懂,到貴人那邊沾沾福氣也好,說不定,貴人會親自給英哥兒開蒙呢。」

    聽到賈環這話,賈璉方才好受了一些。但鳳姐卻看得清楚,滿府的爺,就賈寶玉是元春開蒙的,現在的樣子他實在瞧不上,她不想兒子走這一條路。

    晚上睡覺的時候,鳳姐便在被窩裡把心中的想法瞧瞧和賈璉說了,賈璉聽了之後,心裡也開始動搖。

    「罷了!自己的兒子不好教,還是外面請個先生吧!」

    鳳姐說道:「可不是!貴人也有小殿下要教導呢,哪能分心?」

    但看著熟睡的兒子,賈璉還是說道:「先讓兒子去陪貴人一段日子,這事咱們心中有數便好了。」

    賈環還沒有睡,他已經把數理化的知識整理了許多出來,現在,他就等小湯圓長大了。

    彩雲給賈環捧了幾個玉米過來,說道:「四姑娘剛從廚房烤的,不像之前那麼焦糊了。」

    賈環接過一個,問道:「她人呢?」

    彩雲回道:「和三姑娘一道,到太妃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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