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御書房對答
只是薛姨媽心中頗苦,這個兒媳婦隱藏得太好了。
到了賈府,夏金桂自然就不敢高聲了。相比於薛家,賈府才是真的既富且貴,公府的名頭砸得她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特別是這次來吃的是賈蘭的進學酒,這種功名對夏家和薛家,都很是有些遙不可及。
李紈作為賈蘭的母親,自然是主要人物之一。兩廂一對比,夏金桂就有些自慚形穢。李紈容貌雖然不是特別出挑,但氣質上卻是穩穩壓過她。
特別是待人接物方面,更是讓一眾女眷都挑不出個錯來。
王夫人那邊,更是多了幾分矜持的笑,這是孫子上進的得意。
席間薛寶釵與賈府眾位姑娘都極為相熟,夏金桂隱隱覺得自己與眼前的場面有些不協調,氣也有些不太順。
卻說薛蟠終於盼著夏金桂出了門,得了一日的寬鬆。但晚間的時候,自己媳婦回來,卻也沒給他好臉色——在賈府受到了無形的壓制,她需要釋放。
賈府的熱鬧之後,賈蘭便去了縣學。
縣學裡,白川早早就知道了賈蘭是賈環的侄子,這讓他很是氣悶。明明是出紈絝的地方,為何連連出少年英才?
但他是不肯信邪的,賈環的才學他見識過,不過是不想承認罷了。但賈蘭只是賈環的侄子,這次也只補了增生,裡面說不定有大宗師賣賈環面子的因素在。
賈環卻沒有和賈蘭提起這回事,他早就把白川忘在腦後了。
但白川沒有之前那麼莽撞了,賈蘭進了縣學,他沒有急著發難,而是想等到月考之後,再好好嘲笑一番。
「我先忍一個月,待到月考之後,定要你好看!」
但別的同學卻提醒賈蘭道:「賈同學剛剛進學,當有文章呈現給教諭才是。」
賈蘭忙拿出幾張紙,說道:「多謝。我已經準備好,待到教諭到來,就呈上去。」
忽然,手裡的紙就消失了,再一看,這幾張紙已經到了白川的手中,他到底沒忍住。
「既然賈同學是賈狀元的侄子,那肯定是家學淵源了。這文章不妨讓我等後學末進先見識見識,如何?」
說罷,也不待賈蘭同意,便自行看了起來。
「文章很一般嘛,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得中生員!」白川嘴裡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在賈蘭的文章上做出批改。
賈蘭大怒:「這位同學,你我素不相識,為何如此?」
白川冷哼一聲:「既然是同窗,文章看看又能如何?」
邊上有好心的同窗提醒:「賈同學,這位是白川,與令叔不睦。」
賈蘭懂了,然後腦子急轉,如果三叔在這裡,他會怎麼辦?
忽然,他伸出手去,拿起硯台,把裡面的墨直接潑向了白川。那邊的白川還在興奮地在賈蘭的文章上修修改改,冷不防自己被潑了一臉的墨。
白川大怒:「賈同學為何雅量全無?」
賈蘭冷笑道:「不告自取是為賊也!你這等擅拿我等文章的斯文敗類,便是『文賊』了。與你這等『文賊』,我何來雅量?」
賈蘭巧妙地混淆了「竊取」文章的概念,硬是栽給了白川一個大帽子。
教室中有其他看熱鬧的生員,見到白川狼狽的樣子,都發出竊竊的笑聲。
「文賊,呵呵呵,極好,極好!」
這個白川,拿賈環無可奈何也就算了,現在人家的侄子進學了,他還是鬥不過,順便還被冠上了一個「文賊」的名號。
這個名號極狠,須知讀書人之間消息傳得極快,這個名聲一旦傳了出去,白川中舉的可能性又要減掉好幾分。
而且賈蘭並不是沒有話語權,須知賈環已經在翰林院任修撰了,白川得罪了人家叔侄兩個,這個「文賊」的名號是戴定了。
須臾,孟教諭進了明倫堂,見到這亂鬨鬨的樣子,不禁大怒。
「白生!為何斯文掃地!」
白川壓制住怒氣:「新來的賈同學潑了學生一身墨!」
孟教諭知道賈蘭是賈環的侄子,雖然出身公府,但也不至於做出此等事情來。
「賈生,何故如此?」
賈蘭理了理衣服,從容叉手回道:「稟先生,白同學搶了我準備呈交給先生看的文章,還妄圖替先生批閱。爭搶之下,學生不慎失手。」
孟教諭勃然變色:「白生!你何德何能,敢批改同窗文章!」
白川諾諾不敢言聲。
翰林院之中,賈環正在亭子裡與諸位學士品茗,卻見一個小太監疾步走入。
「難道有旨意?」溫明遠有些奇怪。
房源會卻有些躍躍:「說不定是要做應制詩。」他詩才敏捷,對應制詩一向拿手。
那小太監見到眾人閒聚,就朝這個方向來了。
「不知道哪位是賈修撰?皇上召見。」
賈環有些奇怪,好好的找自己做什麼?
聽到皇上召見賈環,邊上眾人都有些羨慕。本來翰林院眾官就是備秘書機要之職,能多在皇帝面前露臉,自然升官快。
跟在那個小太監身後,賈環問道:「敢問這位小公公,可知皇上召見本官所為何事?」
說罷,手中悄悄塞了一個小金錁子。
那小太監得了賞,心情愉悅:「好叫賈大人得知,這次御書房裡面的,還有兵部的劉尚書和工部的岳尚書。之前種種,小人並不知道,但皇上的案頭,卻是放了您用過的那把手銃。」
賈環擊殺胡林語的事情已經傳開,這個手銃也成為了傳奇一般的存在。
「多謝小公公告知。」
既然兵部工部都在,那賈環就大概心中有數了。看來自己的摺子對皇帝的觸動頗大,想要收復台灣,單靠刀劍弓弩,怕是不行。
而對泰西這種熱武器熟悉的人,也不多,自己剛好就是其中一個。
待到了御書房,見到除了兵部工部之外,內閣也在。
賈環先施了一禮,平治皇帝便說道:「先坐吧。」然後目視劉孚,劉孚會意,便開口問道:「賈修撰,本官想問的是,你這東西,可是耶穌會那邊得來的?」
這個手銃的來路賈環已經在摺子里寫過了,但這就是流程,劉孚雖然知道了,還是要問一次。
「正是!」
劉孚接著問道:「那賈修撰是從何處得知,台灣府那邊的荷蘭人,也是裝備了這種東西?」
賈環回道:「這很好打聽。現在弓箭在泰西已經快走到頭了,能用火銃,就不會有弓箭。」
「此物造價白銀十兩,可是真的?」
「手銃十兩,長筒的火銃價格更貴,但射程也更遠,殺傷力更不是弓箭所能比擬。」
劉孚嘆道:「太貴了。」
賈環說道:「貴是貴了一些,但這是趨勢使然。大人,時代變了。」
聽到賈環這話,平治皇帝也有些恍然,五百年前戰場上還沒有過大炮,現在已經司空見慣,而三國時期的投石車,現在早已不見了蹤影。
「賈大人有沒有估算過,養這樣一個神機營,大概要花費多少銀子?」
賈環迅速算了一下,回道:「前明孫閣部所建車營,步兵約三千人,騎兵約兩千五百人,其餘軍官傳令車夫雜役約一千人,全營約六千五百人。其中裝備火器約兩千五百門,其中各種火炮約一百,還有各式車輛約四百。這樣算下來,怕是初期裝備就要至少五萬兩銀子,還不算後期火藥鉛彈的損耗。」
平治皇帝嘆了一口氣,這實在是個極高的負擔。
聽到皇帝嘆氣,賈環說道:「眼下西北局勢尚好,暫時用不到神機營。相信憑藉黃大將軍的運籌調度,准格爾當翻不起大的風浪。只是若要對台灣用兵,神機營怕是則非建不可了。」
吳善中捏著鬍鬚說道:「海禁放開不久,尚無法對台灣用兵。」
眾人都略略點頭,現在這個時間,的確不適合兩線用兵,一旦台海開戰,那財源就會減少許多,這是朝廷不願意見到的。
賈環說道:「下官有個想法,可能不成熟,還請諸位大人賜教。」
吳善中說道:「但說無妨。」
賈環便接著說道:「現在對外港口開在了泉州,對面便是台灣。下官雖然一直在京師,但也聽說,來往商船,台灣那邊也會抽稅。」
眾人都沒有說話,這是一個既成事實。
「那就不妨先裝備一下廣東水師。海域巨大,荷蘭人想要返回,必要經過廣東海域。」
張庭瞻不解:「賈修撰說得再詳盡一些。」
賈環朝張庭瞻施了一禮,接著說道:「現在荷蘭人在收商稅,那收來的銀子肯定就放在台灣,不管是接著做貿易還是存起來,這筆錢只會越來越多。下官的意思是,著廣東水師巡邏海面,巡查大宗的金錢或軍備。」賈環的意圖也很明確,那就是不能讓荷蘭人把銀子轉移了,這也是在座的諸位大人心中所想。
的確,若是用福建水師,那意圖就有些明顯了,廣東水師剛好可以擔負商船護衛,順便還可以拿海盜練練手。
而且,荷蘭人只要沒有辦法把銀子花出去,那就只能存起來,等到台灣打下來,那就直接變成國庫的銀子了。
想到這裡,平治皇帝便開口說道:「那就福建、廣東兩地水師,都去做商船護衛,總不能一直待在港口裡。海貿一事重大,他們也該擔點責了。」
內閣和劉孚會意,雖然用了福建水師,但其中度的把控拿捏,還需要他們來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