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敲詐
司棋卻沒有笑,而是很堅決地說道:「我已經決定,去求三爺了。」
繡橘也收起了笑:「你想好了?」
司棋說道:「是的。」
繡橘嘆道:「咱們幾個,打小就在一塊。原以為你會同我一起,陪著小姐出嫁。但現在看來,可能我們要先看著你出嫁了。」
司棋握住繡橘的手說道:「我這次可是下了決心了。」
此時的顧青鋒也在積極準備聘禮。家裡帶來的傳家玉墜,早就被他擦得發亮。但他又哈了一口氣,擦了又擦,然後握在手裡摩挲。
其餘各色禮品,他也準備好了,現在正焦急等待下個月八號。
外面的兩個老媽子見到自己老爺這個樣子,也在竊竊私語,看來,家裡要添個女主人了。
過了幾日,賈寶玉又按捺不住了,他是滿腦子都想著雪晴姑娘,一心想著再過去。但自己一個人去感覺怪怪的,於是就去拉了薛蟠和賈蓉一起。
薛蟠倒沒什麼,聽到要去雪晴姑娘那,自然高興萬分:「寶兄弟且等我一等,待哥哥我換件衣服。」
換完衣服,取了銀子,薛蟠就伙著賈寶玉一道離開了。
但賈蓉卻不太情願,每次和這兩個人出去,風頭都在賈寶玉那。雖然他也是儀表堂堂,但和賈寶玉一比,就相形見絀了。薛蟠嘛,就不去說他了,就是個陪襯,但架不住他銀子多啊,俗話說,鴇兒愛鈔,姐兒愛俏,他賈蓉夾在中間,兩邊都不沾。
當下就謝絕道:「侄兒我午後還有事情,就不過去了。」
既然賈蓉不去,賈寶玉和薛蟠也不在意,少一個也沒關係。
「焙茗,去讓馬房套車,我和薛大哥出去!」焙茗一溜煙去了。
正值春暖花開的時節,賈寶玉心情也甚好,而且又可以見到雪晴姑娘,他也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
薛蟠坐在馬車裡,看著賈寶玉搖頭晃腦的樣子,說道:「寶兄弟,你若是對雪晴姑娘有意,不妨替她贖身。」
賈寶玉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說道:「薛大哥不是也有意麼,而且也不缺銀子,你怎麼不替雪晴姑娘贖身呢?」
薛蟠撓了撓頭,眼下他還未娶親,屋子裡放了一個香菱已經是他母親的極限了,要是從秦淮河領人回家,那肯定是不被允許的。
賈寶玉也是一樣的狀況,賈府是無論如何不會讓這種煙花之地的女子進門的,所以賈寶玉只能偷偷出門去見上一見。
坐在車轅上的焙茗卻很是開心,出門去秦淮河,回去又可以和眾小廝吹噓了。而且沿途風景甚好,出來吹風總比窩在府里強。
聽到車裡兩位少爺的話,焙茗說道:「我估摸著,雪晴姑娘肯定盼著二爺給她贖身呢。我是瞧得真真的,一看見二爺過來,那雪晴姑娘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賈寶玉樂道:「就你話多!」然後伸腳出去踹了焙茗一下,一下子就把焙茗踹到了車下。
「哎喲,二爺!」焙茗揉了揉屁股,趕快爬上車轅,朝車裡面說道:「二爺,我說的可是實話啊。」
車裡的薛蟠大樂:「寶兄弟,依我看啊,你就把那個雪晴姑娘贖出來,養在外面也好。」
賈寶玉說道:「要贖你贖,別攛掇我。」
車上的幾個人一邊閒聊一邊往前,很快就到了秦淮河。焙茗跳下馬車,小心扶著賈寶玉和薛蟠下車。
國子監門口,陳之同也照例要出來閒逛,想來想去,還是秦淮河最可他的心。
但他逛煙花之地的消息早就被家裡二哥陳之峰告到了父親那裡,陳山成大為光火,把陳之同叫到家裡臭罵了一通,同時宣布,把他每個月的花費,降低到一百兩。
一百兩?那是完全不夠的。當然了,對於賈環顧青鋒這種,那是完全足夠,甚至五兩銀子就能讓他們過得非常奢侈了,包括趙誠這種富家子弟,也花不了五兩。
但陳之同不一樣,他不是來求學的,他只是來鍍金混日子的,想著過個幾年,國子監肄業之後,父親陳山成給他謀個閒職,然後繼續輕鬆愉快地過他的小日子。
現在父親每個月只肯給他一百兩,這根本不夠他揮霍的。但他交際圈甚廣,不出去也不行。
囊中羞澀的幾日,他也耐著性子在監里看了幾日書。但架不住周圍的狐朋狗友起鬨:「多日不見,三公子竟然要考狀元了!好生讀書,下次春闈高中的花酒,哥哥我請了!」
起鬨歸起鬨,但他陳之同卻不是讀書的料,只要看上兩三行,上下眼皮就打架,在教室里都睡了好幾回了。
終於,在又一次傍晚醒來之後,陳之同受不了了:「草!這哪是人過的日子!」然後把手裡的《孟子》往角落裡狠狠一扔,就大步出去了。
躺了一個晚上之後,陳之同數了數兜里的銀子,攏共不過幾十兩了,下個館子不成問題,但要是想去秦淮河,也就只能去個一兩回了。
但能去一次是一次,陳之同就拉著三五好友,直奔秦淮河。這種事情,總是要有來有往的,他陳之同請幾次,別人請幾次,這樣平均下來,就可以經常去了。
只是去了幾次之後,兜里銀子眼看又要見底了。
這一日,陳之同沒忍住,又溜達到秦淮河邊了,雖然囊中羞澀,但他還是想過來轉一轉,即便不去聽曲喝酒,在旁邊走走也好。
身邊的小廝大方說道:「三爺還過來幹什麼,您這個月的銀子都花的差不多了,過來也只能幹過眼癮,不是心裡更急麼?」
陳之同低聲呵斥道:「你懂什麼!」
果然是煙花地的常客,陳之同一路走來,簡直都快到了滿樓紅袖招,但也差不多了。
「陳公子,上來喝杯酒吧!」
「陳公子,您老也不過來,我們家瑞雪都瘦了,您不知道,這叫相思病!」
……
陳之同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但實在邁不開腿往裡走,只能在街上閒逛。但忽然眼神一亮,前面的馬車甚是眼熟,近前一看,果然是賈府的。
別看陳之同讀書腦子不好使,但在其他方面,就很不一樣了。當下就心生一計,走上前去打招呼。
賈寶玉和薛蟠也剛剛跳下馬車,見到陳之同也很是驚喜:「陳兄,別來無恙!」
陳之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托福,還過得去。」
薛蟠熱情地招呼道:「相遇即是緣,陳兄,一起吧。」
陳之同也不客氣,就和兩個人一起進去了。
門旁焙茗扔過去了一錠銀子,喝道:「伺候著!」門口的忘八準確地接過銀子,然後滿面堆笑地招呼道:「雪晴姑娘,寶二爺,薛大爺和陳公子來看您來了!」
聽到那忘八把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三位,陳之同心裡更不爽了,什麼時候,自己的名號竟然這麼不值錢了?但他陳之同自詡一個有格調的人,當然不會和一個忘八較勁了。
進去之後,三個人各自挑了座位坐下。雪晴姑娘很快出來了,見到三人聯袂而來,也很是驚喜。這是她最喜歡的三人組,有傻哥薛蟠,貴公子賈寶玉,還有附庸風雅的陳之同。
「賈公子,陳公子,薛公子,小女子這廂有禮了。」聘聘婷婷出來的雪晴朝三人矮了一矮身子。
在雪晴姑娘這裡,陳之同竟然也沒排到第一,攏共就三個人,難道自己就真的只比薛蟠強那麼一點?那個大傻子除了有點錢之外,別的是什麼都沒有,這讓陳之同心裡很氣悶。
邊上雪晴姑娘的琴聲也不如以往悅耳了,陳之同就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
那邊的賈寶玉和薛蟠正搖頭晃腦地聽曲,無意中瞥見陳之同在一個人喝悶酒。賈寶玉詫異道:「陳兄這是遇到什麼事了?好像有些悶悶不樂。」
陳之同看了兩個人說道:「我一直當二位是可交的,才想著和兩位交個朋友。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酒肉之交。」
賈寶玉不明所以:「陳兄還請直言。」
陳之同又喝了一杯酒,說道:「之前你大伯的事情,我回去和父親說了。言道是我至交好友賈寶玉的大伯,被小人構陷,請父親無論如何要出手幫忙。父親答應了,也去找了大中丞。我不想占賈兄的便宜,但父親為了這事,確實是花了五千兩銀子的。但這五千兩的虧空,卻是我們家自己抗了。賈兄若是有心,就把這五千兩銀子補給我們,若是無心,喝完這杯酒,我便離開。從此天各一方,各不相見!」
賈寶玉驚道:「竟有此事!我實在不知,連累了陳兄。只是五千兩銀子不是小數,我一時半會拿不出。」
陳之同眼睛迷離:「我早早就料到了。無妨,待我喝完這杯酒,馬上就走!」
邊上的小廝大方也說道:「我家公子這次被老爺罵慘了,沒想到你們卻在空手套白狼!之前公子還說過你們不是那種人,現在看來,公子卻是錯了!」
賈寶玉著急起身說道:「陳兄真的誤會了!眼下弟真的拿不出五千兩!若是不信,弟可立下字據!」
陳之同把酒喝掉,起身說道:「何必如此?在下告辭就是。」
賈寶玉急道:「陳兄留步!」然後對雪晴說道:「有勞姑娘備一下筆墨。」
雪晴被眼前的狀況驚呆了,但還是按照賈寶玉說的備好了筆墨。
賈寶玉上前,刷刷刷寫好字據,雙手交於陳之同,說道:「陳兄且收好。弟近來手頭當真不寬鬆,但端午前,一定將銀子補上,還請兄多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