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退股
賈赦把杯子裡的酒喝掉：「讓你璉二哥對你說罷！」
賈環看著賈璉，賈璉心中哀嘆，這個壞人竟然還是要他來做。
「三弟，是這樣的。咱們家的瓜地，賺得實在太多，太扎眼了！」賈璉一邊說著閒話一邊想著措辭。
賈環有些不耐煩，他已經隱隱猜到了：「那這裡面有楚王什麼事情？」楚王再有錢，也不至於花兩倍的價錢來壟斷這茬西瓜。
看著賈璉為難的樣子，賈赦用胳膊肘推了推賈政，這事還是賈政這個當老子的來說吧。
賈政便開口說道：「你們哥倆這幾年也賺了不少了，就算躺著也吃不完。我和你大伯合計了一下，這瓜地連同種瓜的農戶，就送給楚王了！」
果然，這十萬兩怕是也含著買斷的費用在裡面，只是這法子本來就是賈環的，區區五萬兩的買斷費用，賈環並不能滿意，但一時又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賈環把杯子裡的酒喝掉，開口說道：「事已至此，兒子無話可說。只是二嫂子那邊怎麼說？」
聽到賈環把鳳姐抬出來，賈璉有些心虛，但旁邊的賈赦說道：「此事已經知會你舅舅了，是他首肯的。」
賈環無話了，事已至此，但他並不打算讓楚王就這麼平白得了自家的法子。
「既是二嫂子都沒什麼話，那我這邊還能說什麼呢！」賈環不相信鳳姐能忍下來，不鬧一場已經是給賈赦王子騰面子了。
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賈環也不能再和賈璉一起做買賣了，還有薛家那邊，也得趕緊理一下。
見著賈環也沒有鬧，賈赦和賈政也略略放了心，賈璉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在他的認知里，賈環越是忍著，可能就越是在憋大招。
不咸不淡地吃完這頓飯，賈環就躺在床上想轍，他可不能讓楚王就這麼平白占了這麼大一便宜。
看著賈環的樣子，彩雲也嚇了一跳，但她本就不是多話的人，只是安靜替賈環洗了腳，便出去了。
只一個晚上，賈環便想通了。就像政老爹說的一樣，自己這幾年，的確賺了不少了，但讓楚王得了這麼個財路，那可不成，他得找補一下。
白天在翰林院，賈環又仔細琢磨了一番，落衙之後，便又去找了鳳姐。
見到賈環過來，鳳姐可算找到訴苦的人了：「環兄弟，咱們那瓜地，是種不成了！」
賈環說道：「不光瓜地，咱們胰子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鳳姐驚道：「環兄弟這是什麼意思？」
「若是說另起爐灶，怕是嫂子心裡也膈應。但弟弟真不能和二哥一起合股了，我要退股！」
聽到賈環說要退股，鳳姐更是驚詫：「環兄弟，好好的，怎麼就退股呢？」
賈環說道：「二嫂子放心，只是退股而已。兄弟和你可以說實話，我不想和楚王攪和在一塊。」
鳳姐恨聲說道：「嫂子也不想和他攪和在一起。」但沒有辦法，自己男人公公還有大伯，都往楚王那邊靠，她一個女人家，說話不頂用。
「既是退股，那嫂子得把退股的錢給你，只是環兄弟，這錢你要怎麼算？」
賈環伸出手掌晃了一晃：「五萬兩！」
鳳姐想了一下，這個數字她完全可以接受，就說道：「成，晚點讓你二哥給你送過去。」
從鳳姐處出來，賈環就趕緊去了薛家，既然王子騰能說得動賈赦賈璉把瓜地獻給楚王，那肯定也能說動薛家。
現在可是關鍵時期，他必須先和其他人劃清界限，若是將來楚王真的失敗了，他才能保得住這許多人。
至於楚王會不會成功，他並不在意，如果楚王真的成功了，那他就做個優遊林下的閒官，老實一點便可以了。
薛家人聽到賈環過來，都有點詫異。
薛蟠的臉上好了許多，就先出來見客了。
「環兄弟少見！這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把賈環讓到廳上，薛蟠就招呼下人上茶。
賈環看了看周圍，問道：「姨媽不在家麼？」
「你來找母親？」薛蟠很是意外。
賈環心道，這事還真不能找你，鬼知道你的大嘴巴又會說到哪裡去。
聽到賈環過來，薛寶釵也很奇怪，賈環這可是第一次主動登門。
但沒等她思量完，就聽到賈環告辭了。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薛寶釵就去找了薛蟠：「大哥，環兄弟來做什麼？怎麼那麼快就走了？可是約你去哪吃酒？」
她能想到的就是吃酒了，要不哪裡會這麼快離開？
薛蟠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環兄弟說來找母親，聽到我說母親不在家，便回去了。」
薛寶釵心思靈透，賈環肯定有事，而且這事還不能讓薛蟠知道。
「難道是來問年底分紅的事情？」薛寶釵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薛蟠卻一拍大腿：「肯定是了！」但兄妹兩個都想不到，賈環哪裡會有這麼急著用錢的地方。
兄妹兩個都沒有想到，賈環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切割。
薛寶釵心中疑惑，就招呼了自己的丫頭鶯兒一起。
「走，咱們去梨香院。」對於賈環這次來訪，她覺得有些不尋常。
鶯兒剛剛出去安排婆子去套車，薛寶釵就聽見邊上傳來了不陰不陽的一句話：「喲！這就上趕著過去了？」
不消說，能說出這話的，只有夏金桂了。
但薛寶釵不打算慣著她：「上不上趕著，嫂子可比我懂的多了！」
這話里的意思夏金桂如何聽不出來，只是鬥嘴皮子她完全不是薛寶釵的對手，只能恨恨作罷。
那邊鶯兒已經轉回，看著夏金桂在旁邊，也是吃了一驚。
「小姐，可以出門了。」鶯兒繞過夏金桂，她也不想招惹這個潑辣的大奶奶。
薛寶釵點點頭，便帶著鶯兒離開，夏金桂留在原地，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馬車拐了幾個彎，便到了榮國府。只是薛寶釵沒有打算去見其他人，就讓馬車直接停到了梨香院的角門。
「鶯兒，去敲門吧。」
然後薛寶釵理了理頭上簪子，又攏了攏頭髮，把披風緊了緊，就看到角門吱呀一聲打開，小月的腦袋探了出來。
「是薛姑娘呀，快裡面請！」
聽到小月的聲音，琥珀也出來了，見到真的是薛寶釵，就開心地上前道：「老也不見姑娘來府上了。」
鶯兒笑道：「這可是瞎說。上個月的月底，咱們還來吃了蘭哥兒的進學酒呢。」
彩雲也出來了：「那也沒見著你幾回。等會子咱們可要好好說會話。」
說話的功夫，薛寶釵就到了院子，問琥珀道：「你們三爺可在？」
「在堂上呢。」琥珀眨了眨眼睛，然後連忙讓道：「薛姑娘快到屋裡去，那邊暖和。」然後又招呼小丫頭道：「小紅，上茶！」
見著薛寶釵進去，彩雲和琥珀在外面相互擠眉弄眼。
「鶯兒，你先去和琥珀她們說話。」
聽到薛寶釵的吩咐，鶯兒知道這對話她不能聽，就乖乖去了琥珀的房間。
見到薛寶釵來訪，賈環滿是意外，但又想到，薛寶釵總比薛蟠靠譜多了，換成薛蟠，怕是這事情存不住三天就要嚷嚷去。
「薛姐姐來了，快坐！」
看到賈環要招呼小丫頭上茶，薛寶釵笑道：「不用忙了，剛剛琥珀已經吩咐過了。」
「薛姐姐怎麼得空來了？可是有事尋我？」賈環大概猜到薛寶釵出面的意思，但還是要問上一問，萬一和自己說兩岔去，那就好玩了。
薛寶釵說道：「環兄弟剛剛去尋我母親所為何事？能和姐姐說一下麼？」
外面的小紅把茶端了上來：「薛姑娘請用。」
看著小紅出去了，賈環方才說道：「有件事情，要告訴姐姐一下。我和璉二嫂子的瓜田，成楚王的了；我也從璉二嫂子的鋪子裡退了股。」
薛寶釵心思靈透，一下子就猜到了重點。
「環兄弟當真不看好楚王？」
賈環點點頭：「這種事情，能不沾就不沾。已經如此富貴了，卻還想著進一步。表面上看，兩個皇子爭位，靠上哪一邊都起碼五成的機會。可成了有多風光，失敗被收拾的就有多慘，這個薛姐姐也當知道才是。」
「那環兄弟下午過來是想問我薛家是不是站到楚王那邊了？」
「正是！」
薛寶釵頗為苦惱，自己母親一向聽舅舅的話，怕是早早就站過去了。
「環兄弟是要退股麼？」
賈環說道：「正有此意。」
現在，就算薛寶釵說自家沒有站隊，怕賈環也是不會信的。既然鳳姐的瓜田都能送給楚王，那賈環就有理由相信，薛家也會變成楚王的錢袋子了。
賈環的聲音再次響起：「弟弟不要分紅，本金退回來就成了。」
竟然肯吃這種大虧？薛寶釵心中大驚：「環兄弟當真不看好楚王？」
賈環笑道：「薛姐姐，你換個思路想一下。即便楚王登基，薛家能得到什麼？」
這個事情薛寶釵早就想過了，但奈何當家人不是她，她也沒有辦法去做母親的主。
「我回去再和母親說一下。」
「有勞薛姐姐。」
薛寶釵把披風系好，剛要出門，忽然又回頭問道：「環兄弟，現在我薛家想脫身，可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