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西瓜
天氣甚是寒冷，路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積雪，踩在上面，也會有淺淺的腳印。路兩旁的行人均是行色匆匆，畢竟還要討生活，又有幾個人能有賈環這樣的閒心呢。
賈環緊了緊身上的冬衣，這西北風著實有些寒冷。
「真冷啊。」到了賈府之後，賈環就趕緊從角門鑽進梨香院，彩雲已經使人抬了火爐進了上房，進了屋裡，賈環方覺得溫暖了不少。
才覺得暖和了一些，外面就傳來小青的聲音：「二爺，您來了，快進屋。」
不用說，能讓小青這麼親熱地叫「二爺」的，肯定是賈璉了。
賈璉興沖沖地來找賈環，當然是有事了。
賈環正窩在炕上吃著花生看著書，好不愜意。
看見賈璉進了屋，賈環忙說道：「璉二哥把門帶一下，冷呢。」
賈璉卻笑道：「冷？馬上你就不冷了。快看看，哥哥給你帶什麼來了？」
說罷，就打開了身後背的包袱，圓鼓鼓的，賈環已經猜到了是什麼。
果然，一個碧綠翡翠的大西瓜出現在了桌子上！
賈環叫道：「彩雲！快拿刀來！」
賈璉得意地說道：「這可是咱們種出來的瓜，這摘下來的第一個，哥哥就送到你這裡來了，怎麼樣，可夠義氣？」
賈環說道：「我就知道，還是璉二哥最疼我！」
賈璉看著彩雲已經把刀拿了進來，就拿過來，在中間一剖，紅色的瓜瓤就露了出來。幾下子，就切了好幾塊。
「環兄弟，你先嘗嘗怎麼樣？」
賈環笑道：「璉二哥也請。」兄弟二人笑著互相讓著，心情俱是大好。賈環拿起一塊，咬了一口，沁人心田的甜。
三兩口吃完，賈環說道：「璉二哥，咱們這次，成了！」
賈璉也吃掉手裡的西瓜，說道：「要說這瓜稀罕，卻是也稀罕，畢竟這寒冬臘月，到哪去找去！要說不稀罕，咱們卻真的有五十畝地，就算見天兒吃也吃不完。」
賈環說道：「還是賣了吧。」
賈璉嘿嘿一笑，說道：「和你嫂子想到一塊去了。咱們啊，留幾個嘗鮮就好。」
賈環說道：「就是。現在璉二哥和二嫂子該信了我了吧。」
賈璉說道：「我一向都是相信環兄弟的。」
賈璉的院子裡，鳳姐和平兒看著眼前的大西瓜，也很是驚奇，竟然還真讓環老三給種出來了。
不同於賈璉，鳳姐已經在算帳了。五十畝地，大概能收個二十多萬斤。這二十多萬斤瓜，王熙鳳都樂得算不下去了。
「平兒，你算算大概能得多少？」
平兒拿起筆，寫寫畫畫，說道：「一個瓜大概有個十來斤，咱就算整的，二十萬斤瓜，每個十斤，也有兩萬個了。奶奶，這買賣，真是，真是……」
鳳姐說道：「真是抵好幾個莊子呢。」
然後說道：「幸好我長了個心眼，用了自己的嫁妝田。要不，都歸到公中，咱們就喝西北風去！」長房襲爵二房襲產，現在這個事情已經成為鳳姐的心病了。
照理說，大房襲爵無可爭議。但產業的話，大房也該占大頭才是，就是搬出律法，也應該是一家一半。這倒好，老太太直接做主了，竟然大部分都給了二房！大房就頂著個將軍的虛名而已，據說這還是礙於禮法，要不，肯定全給了二房了。
主僕兩個正高興地說著話，賈璉回來了，看著桌子上的大西瓜，不禁說道：「外面沒有，咱們這卻多得是，怎麼還捨不得吃了？」
鳳姐嘆道：「愁死我了。」
賈璉詫異道：「怎麼還愁上了？」
鳳姐噗嗤一笑，說道：「我愁的是，這瓜要賣個什麼價才好。」原來是在矯情啊。賈璉笑道：「環兄弟早就想好了。今年是第一年上市，定價大概二兩銀子一個。」
鳳姐驚道：「那麼貴？」
賈璉說道：「怎麼，不願意？」
鳳姐道：「願意。就怕賣不出去！」
賈璉摟著鳳姐，笑道：「我要是你就不擔心。環兄弟都算過了，京中富豪人家，那得幾千戶。還有宮中的一些太監，也是可以買的。又不是說每戶只買一個，估計到最後，定十兩還有人搶呢。」
鳳姐眼見著能過個好年，心情也是極好。
下面幾天，金陵的市面上，忽然有了西瓜出售。
這不得不說是個稀罕物，但一個售價要二兩銀子。開始買的人不是很多，但隨著年關的臨近，銀子開始像流水一樣流進了賈璉的口袋。
等到臘月二十八，西瓜就已經賣完了。賈璉一高興，瓜農們，每人賞了五十兩銀子。
按照之前的五五分帳，賈環這次收入了兩萬一千兩銀子。
捏著手裡的銀票，賈環笑著對賈璉說道：「璉二哥，我怎麼感覺，咱們兄弟像是搶錢呢。」
賈璉樂了。
榮國府上房，賈母處也有幾個大西瓜。
對於這種稀罕物，賈母很是驚奇。
「鳳丫頭，這是打哪兒得來的？」
鳳姐略帶得意地說道：「我陪嫁的幾房人湊巧種出來的，就拿來孝敬老祖宗了。」
王夫人看著眼前的西瓜，開始也很是驚異。她知道前段時間有人在賣西瓜，倒沒想到，竟然是自家的買賣。
一個西瓜二兩銀子呢，鳳姐兒這次是賺了不少私房。
但她一個二房的嬸子，也不好插手大房兒媳婦的嫁妝田。本來就是大房襲爵二房襲產了，大房要再沒個進項，估計就要喝西北風了。
她要是敢惦記，估計不用別人說，賈璉兩口子馬上就得和她翻臉。但她不知道，鳳姐已經在盤算著和她劃清界限了。
賈母卻是渾不在意，說道：「趕快切開來，讓大傢伙都嘗嘗鮮。」
當下鴛鴦就把西瓜分開，幾個人分別拿了幾片嘗了，都道是好味道。
鳳姐又補充地說道：「我那當家的說了，要想辦法給宮裡的大姐姐送幾個進去呢。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物，但也是咱們娘家人的一點心意。」
賈母笑道：「還是璉哥兒想的周全。是這個理！咱們家能有今天這樣的富貴日子，大姑娘也是出了大力的。不能咱們在家裡過好日子，反過來把她給忘了。」
賈璉作為大房的繼承人，這點覺悟還是有的。他早早就使銀子打通了關節，送了十幾個西瓜進去給元春。
元春正在自己宮裡作畫，忽然有小太監來報，道是榮國府遣人送水果來了。
「水果？」元春很是驚異，這天寒地凍的，哪來的什麼水果？別是小太監弄混了，是乾果蜜餞吧？
但很快，就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內侍，抬了幾個大簍子進來，元春一看，還真是水果，大西瓜！
這竟然是自己娘家貢來的？
元春留了個心眼，等平治皇帝來了，這個好東西一定要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