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愁雲
聽到張庭瞻的話,太子心中也閃過幾個念頭:「那便緩上一緩,只是還是要和南安郡王府交待一下,別讓他們四下丟人了。」
從慈慶宮出來之後,張庭瞻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陽光有些刺眼。
南安郡王府裡面,氣氛很是有些沉悶。現在事情已經被捅了出來,大家都知道南安太妃現在在到處認干孫女準備去西北和親了。
之前去了王家,她同樣被王子騰不陰不陽地頂了回來。
王子騰雖說站錯了隊伍,太子登基之後隨時都可能會倒台,但眼下卻還是堂堂兵部尚書,收拾一個眼看也要落魄的郡王府,也是手拿把攥。
沒有想像中的服軟,更沒有想像中的愧疚,王子騰連王家分支的適齡庶女都不肯給。
南安太妃羞怒之下,又放了狂言:「看你們王家後面怎麼辦!」
王子騰沒有賈環的好脾氣,但卻極有城府,一個眼神過來,就讓南安太妃心肝打顫,這個眼神提醒著她,眼前的可是九卿之一,是有能力讓南安郡王回不來的人。
灰溜溜地從王家出來之後,南安太妃也是一肚子憋悶,她一心想著要去找人做主,說什麼也要從王家或者賈家要到一個女孩兒。
但現在,形勢已經不允許她這麼做了,而且之前已經說好的許家,也隱隱有著退婚的意思,只是沒有當面說出而已。
果然,憋到下午的時候,就有人來請世子了。
「是張閣老?」南安太妃滿懷希望地問道。
世子點點頭:「正是張閣老。」
南安太妃長出一口氣,說道:「去求閣老,讓王家或者賈府出一個女兒!」說完,拐杖頓地,滿臉不甘。
張庭瞻可是自己這邊的,南安太妃覺得通過他的施壓,可以讓王子騰就範。
世子剛要出門,南安太妃卻說道:「帶些銀票。」沒有白求人的。
看著世子出去之後,南安太妃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賈家莊裡面,惜春正在著急忙慌地繡著香囊,眼看著都七月了,她放言給賈蘭的香囊才剛開始動手。
「今年的鄉試是什麼時候?」
探春算了一下,說道:「估計下個月月初就要開始了,中秋前肯定要考完的。」
惜春鬆了口氣:「一個月,時間足夠。」
薛寶釵笑道:「姑奶奶,哪裡還有一個月,你就二十天了!」
惜春眼睛眨巴眨巴:「今兒初九了……不行,你們都得幫我一把。」
薛寶釵說道:「之前就和你說過幫你的,就你自己不上心。」
梨香院裡,賈環迎來了褚凡年。
開了鄉試考票之後,褚凡年就趕緊趕了過來。沒說的,這次一定要住賈環這裡。
聽到褚凡年過來,賈蘭也準備過來了。
看著賈蘭的樣子,李紈說道:「這些日子,你就住你三叔那院子吧,和同窗一起多多砥礪。」
賈蘭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去和三叔說。」
至於張揚,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春闈才能過來,這小子是篤定自己可以中舉了,這也不奇怪,最後一次月考之後,這群人里,就他升到了率性堂。
琥珀已經帶著小丫頭幫褚凡年把房間收拾了出來,褚凡年把行李放好,對琥珀說道:「勞煩姑娘了。」
上次他過來的時候,還是彩雲照應,現在聽說彩雲已經是賈環的妾室了,自然不好再麻煩。
琥珀剛出來,就看見賈蘭也帶著小丫頭,帶著書籍被臥也過來了。
「褚兄,咱倆睡一屋!」
褚凡年哈哈一笑,說道:「那就一起!」賈蘭的學問也極好,能在一個屋子裡相處一個月,正是相互受益的事情。
外面的賈環說道:「這樣也好,我這院子沒別的,就是安靜。你們正好做學問。」
看著賈蘭身邊的小丫頭,賈環說道:「你們先回去吧,鄉試之前,蘭哥兒不需要人伺候。」
小丫頭猶猶豫豫,但看著賈蘭沒有反對的意思,就心虛地回去了。
回去之後,李紈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
「三爺說人多了不好讀書,讓我們就先回來了。」
對於賈環的話,李紈也不會反駁,那可是真正的過來人,都已經在國子監待了大半年了,這最後一個月就過不得了?
「行了,你們下去吧,這個月就先讓你們鬆快鬆快,等你大少爺秋闈之後再說其他。」
對於兒子的鄉試,李紈可是抱有極大的期待。
褚凡年一過來,整個賈府就差不多都知道了。一晃三年過去了,又到了鄉試之年。這次,換了賈蘭。
只是王夫人現在也沒有心思去關注這個事情了,娘家哥哥王子騰那邊現在才讓她憂心。最近的事情實在詭異,讓她都感覺到自己大哥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眼見著要中秋了,她也想著多給娘家送點節禮。
「去叫寶玉過來!」
聽到王夫人的話,玉釧兒答應一聲,便去了賈寶玉的院子。
現在賈寶玉已經從大觀園裡搬了出來,挑了賈府西邊的一處院子。
這處院子比怡紅院卻要寬敞了許多,只是景致上要差上許多,還好賈政只是讓他搬出,並不會阻住他和林妹妹兩個去園子裡散步看風景。
現在的大觀園,幾乎已經沒有人了。
至於稻香村的李紈,就更不可能接著住了。她一向謹慎,這種時候,自然會主動退避;反正還可以進去走一走,那在哪兒住不一樣呢?
至於探春和惜春,回來之後自然還是要住進去的。兩個沒有出閣的女孩兒,自然沒有關係。
待到晚上,賈環特意讓小廚房整治一桌好菜,招待褚凡年。
只是褚凡年頗為困擾,面對賈環和賈蘭的任意一個,他都可以稱呼「賈兄」,但同時面對叔侄二人,就有點張不開嘴了。
見著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賈環也反應過來了,只是這頓飯不可能不招待,以後自己還是躲著點走吧,以後那邊肯定是要以賈蘭為主了,這倆人可極有可能成為同年。
瞧了瞧外面,天還不錯,自己往後多在外面溜達溜達吧。
南安郡王府里,世子也回來了。
「怎麼樣了?張閣老怎麼說?」
世子嘆了一口氣,說道:「張閣老讓咱們準備把靜姝送西北去。」
南安太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張閣老真這麼說?」
世子點了點頭,說道:「奶奶,現在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南安太妃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嘴唇哆嗦著:「真是沒活路了!」
世子也眼含淚水:「奶奶,閣老說了,西北那邊正準備接著打呢,可能靜姝還沒到肅州,父親就回來了。」
這事情南安太妃可不敢當真,但現在事情已經到了眼前,兒子孫女,只能保住一個了。
「去靖海侯家賠禮去吧!」
南安王妃站了起來,對世子說道:「結不成親,也不要結仇。好好去言說,人家會理解的。」
然後又對南安太妃說道:「母親,靜姝那邊,我去和她說去。」
世子頹然跌坐在了椅子上,這個時候,竟然還是自己母妃最為剛強。
歇了一陣子,南安太妃總算緩過來了:「張閣老說什麼時候進兵了沒?」
世子說道:「兵凶戰危,這哪有準。得前方的黃大將軍來定。」
「得去催催啊!」她惦記著兒子和孫女,哪一個她都不想留在西北。
世子嘆道:「奶奶,這事情,咱們不能再去了。」
南安太妃尖叫道:「為何不能去!你不去我去!我去求皇上去!」
看著南安太妃就要往外走,世子趕忙攔住:「奶奶,這都晚上了,宮門都要落鑰了。」
南安太妃一拐杖落在了世子的身上:「沒良心的東西,是不是惦記著當王爺了!」
世子吃痛,但又不敢躲:「奶奶,您這個時候去求皇上,那不是……那不是……」
「添亂是不是?」南安太妃也知道現在進不了宮了,但卻打定主意明兒一定要進宮去求太后。
氣呼呼地回了院子之後,世子也趕忙去瞧自己妹妹了。
內院裡,靜姝正在抹眼淚,南安王妃已經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丫頭啊,咱們家現在遇到坎了。你不去西北,你老子就回不來啊。」
靜姝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心裡卻擰得像麻花一樣:「母妃,西北……西北……」眼淚也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娘知道,這是委屈你了,再多的嫁妝也補償不了你。可這次,不同往時了。」
南安王妃的眼淚也下來了,摟著靜姝哭道:「咱們家可真沒其他的法子了,嗚嗚嗚。」
娘倆都感覺心要碎了,這委屈本不該承受。
世子也進來了,看著眼前的景象,轉身出去到了廊下,眼淚也糊住了他的眼。
這怪的誰來?真的能去怪王子騰麼?誰不知道王子騰後面是楚王,怪他和怪楚王根本沒有分別。這事情一旦到了楚王身上,那就不可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