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著急
有了孫永源的幫忙,劉長雲底氣一下子就來了,攪屎棍也是棍,一樣好使。
金陵薛家,薛蟠回來之後,到底沒忍住又擺了酒,顯擺了一下這次泉州之行。
眼下開海已經不是秘密了,薛蟠大可以吹噓一番。
薛姨媽只出去了一小會,就發覺薛蟠不見了蹤影,只是以為自己兒子去辦正經事了,但沒過幾天,就聽說了薛蟠在京中顯擺的事情。
幸好已經不是什麼私密之事了,要不然,好多人要頭大了。
看著院子裡哼著小曲的薛蟠,薛姨媽還是直扶額,自己兒子這麼沉不住氣,可怎麼好。
薛寶釵已經開始往家裡拿東西了,一邊招呼鶯兒往自己房間裡拿包袱一邊和薛姨媽說道:「母親,今兒個我和姨媽說要搬回來,姨媽沒有留我。」
薛姨媽有點疑惑,按說不至於啊,轉頭一看薛寶釵的臉色,仿佛又知道了些什麼:「你姨媽還說什麼了?」
「姨媽倒是沒說什麼,但寶兄弟卻在旁邊說了大哥去泉州的事情。」
薛姨媽恨恨瞪了薛蟠一眼,這個口無遮攔的,不知道在酒桌上說了些啥。要是把環哥兒和璉哥兒都抖落出去,那王夫人的不滿是肯定的了。
這次她所料不差,薛蟠的確把賈環和賈璉都說了出來,一點兒也沒隱瞞。
「你哥哥這樣大嘴,以後咱們想再找人合股,可就難了。」
薛寶釵也有些愁,誰不想悶聲發財,這下子可好,自己哥哥一下子就把人家晾在了陽光下,還好賈府那邊是自家親戚,不會說出什麼難聽的,但以後要是再想合作,估計就千難萬難了。
賈府里,王夫人在和賈母告狀:「母親,媳婦兒是不知道璉哥兒和環哥兒哪來的這麼些銀子,竟然能和薛家合起伙來做生意。這大房二房兩個小輩聯手,我們這些當家的竟然全然不知。」
賈母摸了摸手腕的佛珠,很是淡然:「你操這個心做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大哥那邊你是知道的,家底本來就不豐厚,總要找幾個來錢處。環哥兒打小就機靈,你也算看著他長大的,眼下也算分出去了,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王夫人能不想麼?眼下賈府的虧空越來越多了,從主子到奴才,都在拼命攢私房,歸到公中的,是越來越少,偏生二房這邊的幾個莊子出產又不多。眼看都入冬了,今年的新衣服,還沒做好。
前段時間李紈和探春來回,道是銀錢不夠使,今年的衣裳,只能有往年的一半。
體面都不要了?王夫人是心裡有苦說不出。本來多好的一個來錢處,開海禁,她即便是一個婦道人家,眼下也是知道,這是最熱的買賣。
只是自己的妹妹既沒有找她,也沒有找大兄王子騰,而是找了兩個小輩,讓她在不滿之餘有很是有些不解。
讓她更不解的是,賈璉和賈環竟然真的能拿出這麼多銀子來和薛家合股,眼下她過來賈母這邊,就是想著能讓賈母發話,讓這些銀子都歸到公中。
但賈母卻很明顯讓她失望了,因為賈環已經分出去了,她也不能見著環哥兒眼下手裡有錢了,就把人家給拉回來貼補公中的銀子。
「行了!兩個小輩而已,手裡能有幾個錢?環哥兒分出去的時候,也就五十畝地,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沒點手段,梨香院那一幫子人,也是養不活的。」
王夫人卻很是急切:「母親,這可是去泉州啊!」
賈母眼皮抬了抬:「泉州怎麼了?就算是開海了,璉哥兒和環哥兒去趁個東風也是可以的。」心裡卻想道,那可是你自己的妹妹家,自己的妹妹都不找你合股,怪的誰來?
但這次偏偏還真就不怪王夫人了,她對自家妹妹一直盡心盡力,沒想到竟然被閃在了半路。
滿心不滿的王夫人聽到薛寶釵要搬走,也就沒有挽留。
賈寶玉卻頗為不舍:「寶姐姐,你為什麼要搬走?可是下人怠慢了你?」
薛寶釵笑道:「本來在府上也是暫住,眼下我家中已經收拾停當,是該搬回去了。而且眼看著也要過年了,總不能再和你們一起過。待到初一,我再來拜年。」
薛寶釵搬走之後,賈寶玉竟然也是渾渾噩噩,走路都差點栽進了小路旁的冬青叢。
見著自家二爺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焙茗暗道:「誰說二爺的心只在林姑娘那裡?看來寶姑娘在二爺心裡的地位,也是極為重要的。」
但他一個小廝,也不敢摻和這事,只能暗暗著急。
王夫人過了幾日,也便想通了。就算薛姨媽來找她合股,她也拿不出銀子——眼下銀庫里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現銀。
所以薛寶釵來告辭的時候,她又說道:「也不必老不過來。蘅蕪苑還給你留著,總要來住上些時日才好。」
賈寶玉眼巴巴地看著薛寶釵,那邊的薛寶釵很是得體地說道:「年前家裡亂糟糟的,怕是不得空,甥女年後再過來吧。」
王夫人知道,薛寶釵不會來常住了,看了看邊上的兒子卻是一臉期待的模樣。賈寶玉仿佛覺得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寶姐姐還是會回來的。
看著空空的蘅蕪苑,林黛玉也覺得心裡好像少了些什麼。
「都道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真到了散場的時候,心裡又覺得不是滋味。」
薛寶釵在某種意義上算是第一個離場的,史湘雲雖然也許了人家,但她在大觀園裡面沒有自己的住處,不能作數。
眼下薛寶釵主動搬出,看來也是終於意識到賈寶玉的心不在她那邊了。
等到開了春,迎春估計也會嫁人了吧?大觀園的姐姐妹妹,可不是越來越少了?
正傷感著,卻見到賈環從櫳翠庵里出來,邊上跟著彩雲,主僕兩個正有說有笑。
在林黛玉的印象中,賈環並不常來大觀園,即便過來了,也只是去找迎春,什麼時候和櫳翠庵那邊那麼熟悉了?
按下心中的疑惑,林黛玉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和想像中的都不一樣了,她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天氣漸冷,榮國府的冬衣終於分了下來。
打前幾年開始,府里的人就開始覺得日子不好過了,今年的冬季衣服更是能看得出端倪。
李紈和探春還在努力維持著賈府的體面,數量倒是沒有少,料子也足夠鮮亮,只是懂行的人都知道,這是表面光了——大的皮毛衣服都不見了,這些才是大頭。
梨香院那邊也是差不多的狀況,本來賈環就不喜奢華,梨香院的衣服也偏老氣。但這只是下人們自己說嘴而已,顏色不夠鮮亮是真的,但該有的都有。今年的梨香院的大毛衣裳就半件不少,連小丫頭都分到了兔子毛的衣裳。
在賈母用飯的時候,更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本來近些年來,各莊子的產出都愈發少了,賈母專用的胭脂米,眼下也就真的是賈母專用了,別人竟是半點都沾不了了。
寧國府那邊的尤大奶奶來陪賈母用飯的時候,竟然端起了白米飯,而不是通常用的碧粳米。
這個時候,賈母終於反應過來,家裡的日子,怕是沒有之前那麼好了。
賈母心裡傷心,就病下了。
她這一病不要緊,一下子就讓整個賈府都慌了神。
王太醫來診了幾次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不過是年紀大了,常見的。寬心就好,不礙的。」
雖然太醫這麼說,但賈政夫婦還是不放心,更加用心侍奉。
王太醫臨走的時候,卻看到賈環也過來請安。
問過了賈母的病情之後,賈環也摸不著頭腦,賈母看著精神還好,只是有些懨懨。
之前他已經知道了人參是賈環買的,眼下見到正主,就悄悄把賈環拉到了一邊:「賈大人,前些日子,我從東北那邊又得了兩隻好參,您這邊,可還要?」
當然要了!賈環現在估計窮得只剩錢了,這可不行。
「那晚點我讓家人去您那取,如何?」賈環沒有問他那兩隻參的成色如何,這反而讓王太醫心裡有點不安,他雖然官居五品,但對上一個翰林,還真不夠看。
「好叫賈大人得知,這次的參比上次的也不差,也是干參,一隻七兩,另外一隻,也有六兩多。」
「有勞王院正了。」賈環鄭重謝道:「眼下老祖宗身體不好,剛好用得上。」
王太醫卻擺了擺手,說道:「莫要用人參。貴府老夫人的病,無需用藥,安心靜養便可。」
賈環不敢不信,這要是真的給賈母亂補,說不定會補出其他毛病。
既然王太醫都說沒什麼毛病,那他也就暫時放心了。待到晚上,賈環便讓林之孝把那兩支人參都取了過來。
冬至前幾天,錦衣軍指揮使盧順之就把福建的案子查完了。
沒有真憑實據證明福建水師有人參與了刺殺賈環一事,但是箭支確實是福寧那邊的。而且最為關鍵的是,福建水師參與了走私。
除了這件事,盧順之順帶著給姚萬裡帶來了另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工部官員在泉州港怠工,孫永源正準備上摺子參他們。
姚萬里不敢耽擱,當晚就把消息帶到了王子騰府上。
王子騰捏著下巴,對工部的官員很是無語。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一副這種樣子?難道工部就不打算從海貿中撈銀子了?
盧順之的人一回到京城,王子騰的書房裡就聚集起了小團體。眼下任何風吹草動,不不得不謹慎。
「換人吧。」賈雨村說道:「順帶著自己上摺子承認過失,不要把修繕泉州港的差事丟了便好。」
姚萬里已經從剛開始的驚慌回過來神了:「不可!這消息眼下還沒到京中,向大人一旦自陳過失,那就等於承認有自己的消息來源。而且錦衣軍剛剛回京,難保沒有有心人會聯繫在一起,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向品源也急道:「王大人,咱們得趕快想辦法,留給咱們的時間,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