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縣試
待到臨考試前的晚上，趙姨娘早早就起了身，她算著小廚房估計不會給賈環做飯，就拿著體己的銀子，塞給了賈環，囑咐他在考場外買些熱乎的吃。
賈政也歇在了趙姨娘的屋子裡。繼賈珠之後，賈府裡面又有一個子弟下場了，雖然是他的庶子，但心裡也是有些指望的，看著趙姨娘忙忙碌碌又不知所措地準備東西，他也不由得失笑：「不用準備那麼些，都帶不進考場裡。」
趙姨娘愁道：「我就怕他在裡面凍著餓著了。」
賈政說道：「哪裡就會如此了？咱們家尚算是過得去的人家，環哥兒就算是餓上一天，也無妨。」
趙姨娘還是有些擔心：「環哥兒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老爺倒是不心疼。」
賈政啞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你這亂糟糟的樣子，別讓環哥兒看見，當心影響了他下場！」
趙姨娘應了，隨即遣小鵲去喚了賈環過來。
「我讓你舅舅跟著去，可千萬撿那乾淨的攤子。」趙姨娘反覆叮囑著。
「知道了，姨娘放心。」賈環自然是滿口答應。
說罷，賈環就拎著考籃出來了。
走到大門口，遇到了賈璉。
賈璉見到賈環，笑著說道：「三弟，這次，咱們家就看你的了。馬車也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就走。」
這是賈環沒有想到的，但隨即就釋然了。
一來是賈璉人品還不錯，所以這種照顧弟弟的事情由他來做，也不意外；二來鳳姐可能也給賈璉剖析過利害，是以賈璉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左右是自家哥哥的好意，賈環還是要領受的。
當下跳上馬車，向著考場的方向出發。
馬車裡有賈璉幫忙準備的燒餅和醬肉，賈環也沒客氣，趕緊填了個肚圓，賈璉笑嘻嘻地看著。
到了考場門口，已經人山人海了。還好賈家是豪貴之家，自有奴僕開道，稍一時，賈環就距離考場大門很近了。
等到卯時，一聲炮響，考場開門了。考生紛紛往裡涌。
賈璉對著賈環抱拳說道：「三弟，哥哥在這裡恭祝你高中了。」
賈環說道：「多謝璉二哥了！」
說罷就進了考場。
找到座位，賈環就趕緊坐下，然後開始磨墨。
雖說要考好幾天，但歷來考試最重首藝，他可不敢怠慢。
墨磨好之後，很快就有軍士舉著考題過來了。賈環定睛一看，是孟子裡面的「請必無歸，而造於朝」。
當下鋪好捲紙，筆走龍蛇。
寫完之後，已經將近中午，看看卷子，並無錯字及犯諱，考棚里，正是本場主考，也是江寧知縣王德善。
當下決定提前交卷。
左右見賈環交卷，也頗有幾人蠢蠢欲動。
王德善見有人交卷，又是個少年，不禁好奇。
敢提前交卷的少年人，不是天才就是蠢材。
看到賈環一表人才，不像是蠢材的模樣。
再看賈環的卷子，標準的館閣體，行雲流水，並無不妥之處，當下就暗贊了一聲。再看文章，也是經義通順，細細品讀，令人拍案叫絕。
這種少年英才，不取何為？
王德善當下說道：「好文章，好文章！本縣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縣試這一關過了！」
賈環大喜，當即拜謝道：「學生謝老師成全！」
王德善又問道：「賢生治何經典？」
賈環答道：「春秋。」
王德善說道：「春秋字數最多，近來少有學生肯選。賢生為何肯選？」
賈環答道：「正因為春秋字多，故而選之。無它，只為堅己向學之心。」
王德善贊道：「大善！」然後問道：「先行有言，仲尼日、月也。如何破題？」
賈環朗聲答道：「夫子未言之先，空空如也。」
又取四書首句道：「大學之道，天命之謂性，學而時習之，孟子見梁惠王。如何破題？」
賈環略一思索，說道：「道本乎天，修而廷獻也。」
王德善大笑，環顧諸縣學教諭：「諸位可還有疑問？」
幾位老先生都紛紛恭喜王德善取得如此才俊：「大人得此佳生，羨煞我等啊。」
王德善也笑著說道：「賈環，你且去吧。」
賈環便恭敬施禮告辭。
從考場出來之後，發現趙國基和賈璉竟然都在。
看著賈環的模樣還挺精神，賈璉問道：「三弟，如何？」
賈環笑道：「多謝二哥吉言，弟弟我可以準備府試了。」
賈璉詫異道：「這才考了一天……」
賈環說道：「王縣尊當場點了弟弟，是以弟弟可以準備府試了。」
賈璉大喜，當下就要拉賈環去喝酒慶祝。
賈環婉拒：「二哥且先饒過我；考試還有三天呢，雖說縣尊已經點了弟弟，但要真是喝酒誤了後面的考試，那就真的是自作孽了。」
賈璉恍然醒悟，說道：「是了是了，我忘形了。那咱們兄弟可說好，考完了，就得慶祝一番。」
賈環說道：「那是自然。」
回到家之後，賈環趕緊填飽了肚子，然後就趕快去睡覺，還要考三天呢。
賈璉回到屋裡，和鳳姐說了賈環過了縣試的事情。鳳姐說道：「這個環老三，還真是有造化的。」
賈璉躺著，平兒在旁邊捶著腿，半晌說道：「咱們家，將來說不定還得指望他。」
鳳姐也湊了過來：「這幾天你就辛苦一下。」
賈璉說道：「不用你說。到底是我弟弟，我總不能看著他走著去。」
鳳姐撇撇嘴，王夫人估計就可以看著賈環走著去。然後又小心叮囑道：「環兄弟被取中的消息先別說出去，免得二太太多心。」
賈璉翻身過來，摸著鳳姐的臉說道：「看著環兄弟下場考試，我也心痒痒。但我到底是不行了，咱再加把勁，生個大胖小子，好好教他，將來中個舉人進士什麼的，也風光一把。」
鳳姐趕忙推開賈璉，嗔道：「青天白日的做什麼。」
賈璉笑道：「那就晚上。」
鳳姐臉皮薄，狠狠推了賈璉一把：「要死了。」
接下來三天，賈環認認真真地去了考場，試卷也是認真作答，不能因為縣尊已經取中，就飄了起來。
三天之後，賈環出了考場，賈璉已經等候在考場外面半天了，見賈環出來，笑道：「三弟弟這次可不許躲了。」
賈環欣然說道：「走，今天中午我請了。大家都去。」
一眾長隨小廝都很是高興。
挑了一家還像樣子的酒樓，一群人便坐了下來，賈璉和賈環一桌，其餘的人坐另外一桌。
賈環給賈璉把酒倒上，賈璉舉起杯子，說道：「在這裡，我先祝三弟縣試初捷。後面府試道試也一定順利。」
賈環把酒杯和賈璉一碰，笑道：「借璉二哥吉言。」
然後一飲而盡。
到底是年幼，一下子就嗆到了。
賈璉看著年輕的賈環，也不由得羨慕了起來。
兄弟倆吃了幾口菜，賈璉問道：「什麼時候放榜？」
賈環想了一下，說道：「記得是三天後。」
賈璉喜道：「好！三天後，咱們來看榜！」
賈環年幼，賈璉到底也沒敢灌酒，只喝了三杯，便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