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說客
「環兄弟,嫂子可是聽說,你把二姨太和四姑娘都送去鄉下了,怎麼就沒想著讓嫂子也過去住幾天?」
賈環心道:「讓你去你也不肯啊,你要過去了,璉二哥估計又要拉人進屋了。」
只是嘴上卻說道:「臨時起意,沒來得及。要不,咱們端午後過去?鄉下可比城裡涼快呢。」
鳳姐笑道:「我可沒那個福分。雖說現在不管家了,但我們那邊的破事也不少。」
這倒是,雖然大房人丁少一些,但畢竟也是一個房頭,那邊的事情雖然不多,但還不能讓鳳姐分身。
賈環抱過英哥兒,說道:「嫂子也偷個閒!沒見著姨娘去鄉下住段日子,氣色都好多了。你也去散散心。」
「你二哥一直念叨著要買莊子,這你的宅子都起好了,連帶著四姑娘都去住了兩回了,他這邊是光打雷不下雨。留著銀子做什麼?」鳳姐自言自語道,忽然眉毛又豎了起來:「莫不是在外面又養了個小的?」
賈環無話了,這事情他也不敢說,按照賈璉的性子,怕是忍不住的可能性比較大。
看著賈環沒有替賈璉分辨,鳳姐愈發覺得這事可疑:「是不是被嫂子說中了?環兄弟,你可不能瞞著嫂子!」
賈環忙說道:「這哪能啊!我也好一段日子沒見著璉二哥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角門響了。
小青去應了門,然後驚喜地說道:「薛姑娘,快請進來!」
然後對著裡面喊道:「三爺,薛姑娘來了。」
見到鳳姐也在,薛寶釵明顯愣了一下。
鳳姐見到薛寶釵過來,也很是意外:「表妹這次過來是有事?」
薛寶釵笑道:「是呢。」
鳳姐讓賈環放下英哥兒,說道:「那你們先聊,我先帶他們去園子裡逛逛去。」
見著鳳姐離開,賈環問道:「薛姐姐來尋我何事?」
大小丫頭們見著賈環沒有進屋,都很自覺得分別回了自己的屋子,給賈環和薛寶釵留出了說話的地方。
見著丫鬟們的反應,薛寶釵臉上微熱,但還是上前和賈環說道:「環兄弟,姐姐這次是來找你幫忙來了。」
「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得上?」
薛寶釵很認真地說道:「姐姐又來借錢了。」
賈環琢磨了一下,現在茶葉開始上市,薛家當不缺銀子才是啊。
看得出賈環的疑惑,薛寶釵說道:「環兄弟你是知道的,茶葉雖然利厚,但今年的銀子都給了齊王了。舅舅已經知道了,現在很不高興,母親要把那邊退股的銀子和分紅都準備好。還有,泉州的皮草買賣正當時,也需要用錢。」
原來是這樣,但賈環還是想到,這怕是薛姨媽不放心,要把自己和他們綁得再緊一些。現在沈寬已經去職,萬一賈環也來這麼一出,薛家可不就是被閃到了半路上?還是綁在一塊的好,這樣,給齊王的銀子,也有你的一份。
「這樣啊?那需要多少銀子?」
聽到賈環這話,薛寶釵便說道:「至少也得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賈環便放了心:「這不成問題。只是舅舅若是真的要退股的話,弟弟想去填補舅舅那邊的空缺。」
薛寶釵早就料到賈環會這麼說,相比較借錢,還是入股的分紅更多。
「這自然是可以,姐姐就可以答應你。」
「那我現在去取銀票!」
賈環回屋便找了彩云:「趕快找十萬銀票出來!」
彩雲一驚,但還是很快把銀票給賈環翻了出來:「薛姑娘又來借銀子啊?」
賈環颳了她的鼻子一下,說道:「還能入股呢,咱們的好日子又要回來了。」
這下彩雲高興了,薛家的本事可是極大,即便在深宅,她也是聽說過的。
日子有了盼頭,讓彩雲心中大安,雖然現在賈環的銀子就足夠過很好的日子了。
「那晚上我讓兩位媽媽加個菜!」
「加吧!」
賈環出來把銀票交給了薛寶釵,薛寶釵心中大定,笑道:「環兄弟等好消息便是了。」
送走了薛寶釵,賈環心情也不錯,哼著小曲便進了屋子。
既然王子騰要退股,那他就更放心了,少了王子騰,薛家看來是可以保住。
過了幾日,翰林院就有消息傳來了,倒是范世榮補了沈寬的缺,成為的齊王府的講官。
眾位同僚齊齊賀喜,賈環和曹諶也在裡面。
看著曹諶,范世榮心裡就很犯嘀咕,這世上沒有什麼秘密,自己的同年沈寬就是被他拉下馬的。
只是曹諶畢竟是科場前輩,表面上還是要給個笑臉,但話主要是和賈環說的:「在下初來,還請兩位多多幫襯提點!」
曹諶無可無不可,他只是過來打個照面而已,指望能再和這一科的進士交好,那是不可能了——他也不惦記。
但他也不可能讓其他人對自己也都敬而遠之,比如賈環,就是他想拉攏的人,自己同年的學生,多好的名頭。
雖然自己與錢雨本不睦,但終歸也沒有什麼交惡之處。
想到這裡,曹諶衝著賈環露了個笑臉,卻把賈環弄得心裡直犯嘀咕。
王子騰的心情甚是不好,他不知道自己妹妹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去站了齊王那一頭。
「莫不是,妹妹又起了其他的心思,見了斕兒要去楚王府,她想送寶釵去齊王府?」
王子騰越想越有這個可能,薛家女想做富貴人家的大婦有些難,但如果要做妾室的話,為什麼不能去王府呢?
暗罵薛姨媽眼皮子淺,進不了皇宮竟然還惦記王府,還要同自己打擂台?
來回在地上走著,王子騰心裡有些煩,楚王一年八萬兩的供奉沒了,這八萬兩能起的作用實在太大了。
楊正亭昨兒上了摺子,道是國子監許多屋舍年久失修,很是需要修繕一番了。
平治皇帝著工部核算了一下,覺得花費太多,便批了「暫緩」兩字。
若是有這八萬兩,楚王便可以出資了。雖然邀名不是個好事情,皇帝也能猜得到,但出了銀子就是出了銀子,總比站在邊上一聲不吭的強。
常隨馬豐到了門外,敲了敲,便小聲說道:「老爺,翰林院那邊有信兒了,范修撰要去齊王府教書了。」
王子騰精神一振,暗道:「好!」然後就吩咐馬豐道:「準備準備,老爺我要出門了。」
沈寬此時也得了消息,心中灰敗異常,大好年華竟要如此蹉跎了不成?家中的老僕見他走路搖搖晃晃,仿佛真的病了。
「老爺,您是不是先回屋坐著?」
沈寬搖了搖頭,來到庭院中的梧桐樹下,這棵老梧桐也開始抽出新的枝葉,小山般的樹葉再漸漸變得肥大。
「家有梧桐樹……家有梧桐樹……」沈寬喃喃自語,伸出右手摩挲著這棵梧桐。
這個時候,大門傳來了陣陣叩門聲。
「福伯,去瞧瞧,就說我不便見客。」
那老僕暗自嘆氣,沈寬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一直意氣風發,現在竟然被同鄉暗算,意氣消沉至此。
雖然自己老爺也是沒有留意,但何至於此?
應門之後,卻發現過來的是馮滿韞。
「福伯,您老一向可好?我特意來瞧瞧沈兄。」
福伯說道:「馮大人,我家老爺身子不爽利,怕是不能見您了。」
馮滿韞卻笑道:「若我有辦法讓馮兄好起來呢?」
福伯將信將疑,馮滿韞接著說道:「我與沈兄可是同年,福伯難道還信不過我?」
同年的關係可是夠硬,福伯對馮滿韞的話也抱有著一絲希望:「如此,老奴拼了挨上一頓罵,就做了這個主了!馮大人裡面請。」
他也實在不想見到沈寬這樣消沉。
馮滿韞提溜著幾包點心便進來了,瞧著樹下的沈寬,便笑道:「沈兄莫怪,是我硬要進來的,福伯攔我不住!」
沈寬苦笑道:「屋裡坐吧。」
馮滿韞攙著沈寬,關切地問道:「怎麼好好的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沈寬搖頭道:「唉,口無遮攔招橫禍啊!」
馮滿韞在椅子上坐下,說道:「這就是欲加之罪啊。」然後又說道:「我們這一科都商議好了,以後決不和他姓曹的有來往!」
沈寬卻說道:「莫要誤了朝廷大事。」
那邊的丫鬟已經把茶水端了上來,馮滿韞掀開茶蓋,吹了吹,小啜了兩口,方才開口說道:「弟之前與沈兄說過的事情,沈兄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沈寬本能地就想拒絕,可他又冷靜了下來。若是由著事態發展,那自己肯定要在翰林院修書修到致仕,這與哪位皇子繼位,關係已經不大了。
可現在看來,齊王是占了先機不假,但楚王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若是皇上有心,當早早確認齊王的太子身份才是。
而且之前內閣要求進齊王為晉王的提議,也被平治皇帝否了,難道皇上真的不中意齊王,在等人推薦楚王?
沈寬還是有些不放心,因為楚王府的講官一直就沒有著落,翰林院也沒人看好楚王。
見到沈寬臉上的表情來回變幻,馮滿韞哪裡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沈兄且放心便是。再過些日子,弟便請楚王去求旨意,若是旨意下來,還望兄莫要推辭。」
能推辭麼?沈寬可不想就這麼蹉跎下去,即便到最後失敗,也不過是回鄉讀書罷了,總比這樣看著樹葉過日子來的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