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拜謝
那邊賈環剛換完衣服,就聽見彩雲通報,說是大奶奶來了。賈環就趕緊把衣服穿好,然後讓彩雲把李紈讓進屋裡。
「嫂子這是有事?」賈環朝著賈蘭笑了一下,問道,然後示意彩雲上茶。
李紈嘆了口氣,說道:「蘭哥兒也不小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少不得要找你拿個主意。」
賈環沒聽太懂:「嫂子的意思是……」
李紈也不再繞彎子了:「太太在席上說,要給家裡面的男子捐個功名,方便科考。嫂子是想問你一句,是捐這個功名,還是從童子試考起?」
賈環想了想,說道:「先考童子試吧。蘭哥兒雖然說比我小一歲,但今年也才十四,即便捐了功名,下次下場,也不過十七。十七歲中舉人,這個難度,不用我說,嫂子也當知道。但十七歲中生員,嫂子就知道,這是很有可能的。我看蘭哥兒天資不錯,科舉當不成問題。」
李紈猶豫著說道:「就是一關一關地考,實在是熬心熬力。」做母親都是心疼兒子,想著能少吃點哭就好,但這苦哪裡是能省的呢。
賈環笑道:「嫂子多慮了。一關一關地考,固然是熬心熬力,但是,生員就要過三關,這三關,就有三個老師,老師就是人脈,總比直接去國子監坐監來得強。況且,國子監向來不待見納捐的學生,嫂子想必也是知道的。」
李紈聽到這裡,就說道:「也罷。嫂子就聽你的。要是連小三關都過不了,還去考什麼鄉試,無非也就是妄想罷了。」
賈環說道:「嫂子說的是。」然後從書柜上拿出三支筆,交給了賈蘭,說道:「這是你三叔我這次鄉試用的筆,就送你了。」
李紈激動地說道:「還不快謝謝三叔!」這可是中了解元的筆,說不就可以給賈蘭帶來額外的運道。
賈蘭接過筆,老老實實地說道:「謝謝三叔。」
賈環擺一擺手,說道:「莫提謝字,好好念書,孝敬你娘才是。」
賈蘭應道:「我記住了。」
李紈母子走後,賈環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後就躺在床上了。明天還要去鹿鳴宴,這可是大事。
第二天一早,睡飽了覺的賈環就去了貢院。解元的名頭果然很好使,剛出現,就被眾位舉子圍住,仿佛眾星捧月一般。
貢院裡面張燈結彩,眾人也都言笑晏晏,能來的都是本科的精英,故而人人喜氣洋洋,春風得意。
裡面的雜役也格外賣力氣,這可是已經成為舉人老爺的存在,有不少人將來是可以考中進士的,說不定就會留在金陵任官,小心侍奉准沒錯。
但要說吃吃喝喝,那是最次要的。大家來此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認同年,攀關係,拜座師。
賈環周圍圍了一圈人,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歷來科考都不排斥神童,而且也期望出現神童。這不,賈環以十五歲中解元的成績,足以名留史冊了。
上一個記錄還是明朝的費宏,他中解元的時候是十六歲,然後一科春闈未中,但隨後一科就又中了狀元。
其實他忘記了,還有一個十三歲中解元的蔣冕,只是他沒有中狀元而已。
賈環這個十五歲,可以稱得上是潛力巨大,是以來攀關係的人眾多。
錢重海對賈環說道:「我原以為我能夠三十之前得中,已經算是年輕有為了。沒想到,你竟然得中解元,這可真是了不得。」
賈環笑道:「運氣而已。」
錢重海說道:「父親說了,固然有運氣在裡面,但主要還是你文章進步大。」
旁邊的人也紛紛附和。
面對眾人的讚譽,賈環只得團團作揖說道:「僥倖,僥倖而已。」
不管賈環的話是真是假,大家對他的態度還是滿意的。這小子沒因為自己中了解元,就狂到沒邊了。
很快,有贊禮官把眾人都招呼過去,廳中酒席已經準備好,待眾舉子坐定,主考官趙夢川,副主考李如圭,還有南直隸巡撫高遠,應天府知府範文熙都悉數入座。當然,還有一群不認識的,應該是本次鄉試的同考官、執事官了。
在贊禮官的宣布聲中,丁巳年南直隸鄉試的鹿鳴宴就正式開始了。
在一片哄鬧聲中,賈環帶著新科舉子齊聲朗誦《鹿鳴》詩,隨後又被留在酒席中央跳起來魁星舞。
魁星舞賈環並不會跳,但跟著他一起的另外四個人都不會。大家就胡亂扭著身子,聊博眾人一笑了。
然後就是以賈環為首的五魁首,向主考官趙夢川獻上禮品,其實就是一些金銀綢緞。認下了座師。從此,趙夢川就多了一百三十五名學生。這可是一筆極大的政治資源。
鹿鳴宴結束之後,立刻就進入了各種私人聚會時間。
賈環和錢重海也未能免俗,紛紛投身到這熱鬧中來。賈環也順便去拜了房師李恪用。畢竟也是房師,能多一條路是一條路,賈環可不會嫌自己的人脈多。
李恪用捋著鬍鬚看著賈環,這個年輕的解元出自他的春秋房,以後可是大有前途之人。
拜完房師,賈環就收拾起心情,去見了錢雨本。
錢雨本的府上,因為錢重海中舉,已經在準備大擺宴席,招待親朋。賈環自然也收到了錢重海的邀請。
見到賈環,錢雨本很是高興。自己當年收的小小少年,竟然高中解元。
正堂之上,賈環恭敬地給錢雨本磕了三個頭,錢雨本坐在椅子上受了。旁邊一眾親朋羨慕地看著錢雨本,自己的兒子中了舉,學生更是中了解元,不得了!
待賈環磕完頭,錢重海趕快把賈環扶了起來。
錢雨本笑道:「這一科你們二人都中了。我是極為滿意的。讓我更沒想到的是你,賈環,竟然中了個解元。事先我已經想到了,中一個,是你;中兩個,加上重海;三個才能加上守珍。但真沒想到,你竟然能中了個解元。」
賈環恭敬地說道:「都是老師教得好。」
錢雨本搖搖手,說道:「還是你天資好。更何況,沒人能說一定能教出一個解元來。」
停了一下,錢雨本接著說道:「眼看就進了九月了。你們二人不能再放鬆了,要著手準備明年的會試了。」
賈環和錢重海都躬身稱是。
「好了,我沒什麼要交代的了。你們二人出去吧。」
堂里的楊正亭酸溜溜地說道:「我也算是這小子的老師了,就沒見他這麼對我。」
朱凌笑道:「早知道我就該把這賈環搶過來,沒想到便宜你了!」
錢雨本大笑:「我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才得了這個學生呢。」
楊正亭問道:「賈環當年買書的銀子一直沒給你吧?」
朱凌說道:「怎麼可能還呢!那小子不考中狀元,是不肯給的。」
眾人皆是大笑。
賈環和錢重海趕快退出了書房,然後就相視一笑。賈環說道:「那士齊兄,我就先告辭了!」
錢重海說道:「總要喝杯酒的!」說罷,不用分說,就把賈環帶進了內院。
這是賈環第一次進入錢府內院,裡面也有一桌酒席。
酒席上,有個老婦人,甚是有氣質。旁邊有個中年婦人,神色亦是不俗。旁邊有年輕的少婦,正在說笑。
見到賈環進來,幾個人齊齊一愣。
錢重海說道:「奶奶,娘。這是父親的弟子賈環,也是我在國子監的同窗。這次鄉試得中解元。」
賈環趕忙跪下給兩位長輩磕頭,說道:「晚輩賈環拜見老夫人,拜見師娘。」
上頭的老人笑著說道:「快起吧。」然後示意錢重海趕快扶起。
起身之後,賈環看了一眼旁邊年輕的婦人,錢重海笑著說道:「這是賤內。」
賈環趕忙施禮說道:「見過大嫂。」
那婦人略顯羞澀地回禮。
錢夫人則笑著看著賈環,這個年輕的少年可真是讓她滿意,可惜女兒早就嫁人,要不說什麼也得招成自己的女婿。
另外的幾個女客也都很羨慕錢家,自家兒子爭氣,學生也爭氣。但賈環好年輕,是不是可以招做女婿呢?
看著滿屋子打量的眼神,賈環落荒而逃。
錢重海親自把賈環送出大門,說道:「賈兄若是有暇,就常來」。
既然都已經登堂拜母,看來錢重海那邊已經把自己看做將來可以稱為世交的存在了。賈環說道:「早晚還是要來請教老師和士齊兄。」
但還沒走幾步遠,錢重海就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抓住賈環之後,塞了一堆東西到賈環的懷裡。
賈環詫異道:「士齊兄,這是何物?」
錢重海笑道:「父親搜集到的翰林院裡一些人的文章,交於我二人揣摩。」
賈環大喜,拜謝道:「士齊兄一定替我多謝老師。」
錢重海說道:「父親可等著咱們科場連捷的好消息呢。」
賈環說道:「自當奮力而為。」
有人脈就是好,要不你到哪弄這些複習資料去。
回到梨香院,賈環就開始看起了這些文章,考官的文風很是要揣摩一番,萬一對了考官的胃口,科考排名前排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