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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又有兩名殺手與嚴克交手,被他一劍刺喉,一劍穿心,屍體悶聲摔到地上。
「你很囉嗦!」嚴克平復下喘息,問,「何仇何怨?」
解簽人冷笑道:「當日,君侯讓人假扮我們太平道的人,在玉京城中留下滿城的『甲子』留書,害得我們太平道被官府追殺了好些日子!君侯好毒的計,行的是忤逆大罪,卻背著忠義之名,收買全天下的人心。你把自己摘得如此乾淨,卻害我們折損了萬把個兄弟。我們不計前嫌,邀你同盟反暴/政,你卻一點面子也不給,仍是一口拒絕。君侯,你說——我們太平道和你什麼仇什麼怨?」
嚴克道:「全是廢話!怎得這般多的廢話!」他小聲問之寒,「謝家小子吶?平日裡一直跟著你的,怎麼這個關鍵時候卻不現身?」
之寒心虛低頭,只答:「謝嘉禾不在。」
其實,是她想只兩個人出來散心,才故意囑咐謝忱不必跟著的。
嚴克說:「可惜了。」
之寒心更慌了——難不成他的傷竟這般重?
嚴克貫穿一身黑衣,根本看不出身上哪裡在流血,只有脖子和臉上掛著扎人心的艷紅。她就盯著那血發呆,然後從嚴克手裡掙脫出來,低頭,找了一圈,抓起一把死人的刀,對準前方。
嚴克本詫異,然後竟笑了,他猜到了她的心思,說:「真呆啊!我的意思,小謝不在,我就沒有留餘地的膽子,本想留一兩個活口,好好問問話的。現在,我可不敢。」他轉而看向解簽人,「所以,你們坦然赴死吧!」
「好大的口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嚴克劍尖不斷點地,劍身錚鳴,寒光練練,渴溫熱的血餵飽它。他化作一道光衝出去,然後又猛地折回來,誘出潛在後方伺機而動的殺手,與之寒交身,一劍平抹那人的脖子。血猶如泉涌,噴出三丈。嚴克擋著,沒有一絲沾到之寒的衣裙上。
之寒在側,嚴克不敢離開太遠,靠著虛虛實實的餵招,將敵人誘出來,斬於劍下。身邊橫七豎八躺著屍體,只剩下解簽人了。這人陰險至極,知道嚴克的軟處在哪裡,他隱在暗處,不斷用連弩偷襲之寒。嚴克像捉鬼一般追著他,心中記下他射箭的規律,然後趁著他換箭間隙,閃身跳到他頭頂半尺高,雙手持劍柄,直劍見他從頭至腳穿個透。
嚴克似個血人,頭髮都被血結成一縷縷,靴子踩著跪在地上的解簽人的肩膀,把劍從他頭頂拔出來,搖搖晃晃跌坐在地上。
之寒跑過去,蹲下去,問:「止厭,哪裡疼?」
嚴克的頭避開之寒的手,「別碰,這些人的血髒死了。受了點小傷,不礙事的,就是肚子餓,可惜了,聽說這兒的齋飯不錯,本來還想帶你嘗嘗的。」
之寒問:「回去給你煮粥喝?「
嚴克擠出笑,「別煮核桃粥,我怕你……」
……又跑了。
「煎蛋吧,嫩嫩的溏心蛋。」之寒點頭,把嚴克扶起來,一路上人們把他們當成瘟神一般躲。
到山腳下,他們被一群循聲而來的官兵攔下來。
領頭的官差橫刀堵在兩人身前,「別走,同我回衙門,把亂鬥的事情說清楚!」
嚴克的手臂擱在之寒肩上,半個身子壓下來,將她的上半身壓得越來越低。他搖搖晃晃,失血令他神思恍惚,他察覺到身側人的不堪重負,強行把魂拉回來,猛地起身,黑眸沉沉盯著官差,「定州侯嚴克。如果我有罪,你可以帶我走。」
一句話落地,眾百姓圍過來,里三層外三層,拔長脖子,瞪大眼睛,想看清楚趕走韃靼人的大英雄長得什麼樣子。
他嚴克有罪嗎?
沒有。
嚴氏子孫是落在百姓心裡的土,築起萬里長城,牆內,一方安定,牆外,屍橫遍野。
君侯有忠名而無惡名,擁民心而無惡行,這是李淮最恨嚴克的地方——想弄死他,卻沒有合適的理由。兵士們啞口無言,只能眼睜睜看著渾身浴血的君侯離開。
二人回到落腳點。
謝忱與嚴懷意正在練劍,一見二人這般樣子回來,都圍上來。謝忱不說話,但從他的臉上——之寒看到了愧疚,他的額發在風中輕輕吹,最終遮去了他全部的情緒。
嚴懷意問:「四哥,四嫂,是哪路人馬?」
嚴克道:「著了太平道的道!把尹瓊那小子找來,我要扒了他的皮!」
謝忱轉身疾行。
嚴懷意在他身後喊:「謝家哥哥!」
之寒道:「妹妹,去追追小謝,別讓他下手太重!尹瓊畢竟還有用。你四哥交給我。」
嚴懷意點頭,趕緊去追謝忱。
嚴克與之寒回到屋子。
嚴克把外衫脫了。之寒接過來,迎著光展開,發現那上面點點橫橫儘是透光處,他身上也必全是窟窿。她轉身,嚴克已把中衣也都脫了,骨肉勻停的臂膀上密密麻麻嵌著黑黃的碎銅片。之寒尋了把剪刀,一點點把那些鋒利無比碎片撥出來,想像這些碎片刺進自己身體的情形——必然是很痛,還要留許多的疤。
疤痕——嚴克身上僅是疤痕,有刀砍劍傷,有利箭貫肩,有軍杖留痕,再加上暴雨梨花般的刺傷,可謂沒一寸好皮。這些傷痕見證了他的血與淚,痛與恨,每一處都讓之寒愛得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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