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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的做法是困嚴氏母女,放嚴克文治武功,再給他上個緊箍,壓一頭狗子的囂張氣焰。
虎父無犬子。
李淮到底是先聖人的兒子。
光王這離心之計,當真是毒。
李凌冰啞然失笑,「弟弟,你這耳根子軟,易受人蠱惑的性子若是不改,死無葬身之地。我沒辦法日日夜夜都掛在你身上,對你諄諄教誨,督你多讀書,少閒話,辨忠奸,鑒賢愚,施恩義,兼殺伐。」
李淮道:「我耳根子若是不軟,姐姐也騎不到我頭上!」
李凌冰手腕又開始轉動,她修了幾年道,脛骨柔軟,靈巧伶俐,刀鋒在身子兩側掠出兩道光,「你這定州侯是封定了?」
李淮陷進龍椅,側過身,手臂擱在案上,不正視李凌冰,「嗯,封定了!」
李凌冰停下刀,閉眼,用手指揉太陽穴,緩緩道:「你是聖人,姐姐人微言輕,是不敢左右聖意的。」她張開眼睛,揚起下巴,「我問你。韃靼王子進京又是怎麼回事?他是作為使者進京的吧?」
李淮弓起背,不言語。
李凌冰又逼出一步,「你要和韃靼蠻子議和?」
李淮的背弓得像只縮頭龜,良久,說:「中州與韃靼打了近百年,也沒打出個結果。打仗如同燒火爐,用無窮無盡的錢做柴薪,最後國庫被掏空了,火爐里的火也被潑出來,燒焦了人,燒毀了地。」
李凌冰睨著他,吐出兩個字:「孬種!」
李淮也泄了氣,拳頭藏在袖子裡,錘在膝蓋上,廣袖飛舞,「姐姐,我——朕當了家,才知道父皇當初真的挺難的。錢袋子裡沒有錢,當官的都和你不是一條心,兵都在別人手裡。守業真難。」
李凌冰聲高如歌,嗓音在空寂的寢殿內繞樑,「所以,你真的要議和?」
李淮擺一擺袖,「八字還沒一撇。韃靼老汗王病危,底下兩個最有實力的王子正相互使絆子。這個進京的王子是被另一個賣了,派他來京城當使節議和。議和是假,讓我們想辦法留他在中州當質,成了,就送來五十萬兩的金子。」
原來是這樣。
看來李淮的骨頭還沒那麼軟,也沒糊塗到家!
這個韃靼王子一進玉京城,就混跡於各世家子弟的酒宴,豪飲,豪賭!
李凌冰的那只金臂釧就是從賭桌上想辦法弄來的。
這個韃靼王子顯然是吃素的!
遲早要被遠在金帳王庭的兄弟弄死!
李淮伸懶腰,打哈欠,「姐姐,朕要睡了,你走吧。」
李凌冰頭也不回地走了。
宮人內侍們還穿著粗麻白衣,像一群被驚動的鴿子,隨著李凌冰提刀快步走過宮廊,被驅趕成一小群、一小團,而李凌冰就是這群鴿子裡的貓。
李凌冰一夜未合眼,早上起來,坐在銅鏡前梳妝,眼底兩團青紫,用香氛細細撲了,也遮蓋不住。
小霜屈一下膝,小跑過來,「殿下,鄧國公夫人求見。」
李凌冰還沒梳頭,心跳漏了半拍,急忙簡單挽了個髮髻,站起來去迎。
嚴老夫人牽著嚴懷意走進來
二人正要參拜,李凌冰出聲:「嚴夫人,我是出家人,不受俗世的禮。」她內心掙扎一番,還是緩緩屈膝,給嚴夫人行了道家禮。
嚴懷意掙脫嚴夫人的手,兩條細腿如同鳥的小細爪,一蹦一跳過來,手裡捧著一匹扎人眼的紅紗,那紗刺得李凌冰的心微麻微疼。
嚴懷意甜甜喊:「觀音姐姐,我來替四哥送東西了!」
李凌冰捏緊粗麻衣裙,皺了眉。
她這一皺眉,被嚴夫人捕到情緒,嚴夫人道:「懷意,等等,我還有話與太真子講。」
嚴懷意抱著香雲紗,縮到一邊。
李凌冰抬手,「嚴夫人請坐。小霜,奉茶,要老君眉。」
嚴夫人道:「不必了,我把話說明白,就走。」
李凌冰暗嘆一口氣,「嚴夫人,您說。」
嚴夫人道:「克兒托我來給太真子送紗。我想請太真子明示,克兒這番盛情,在您出家人看來,是否是水中月,鏡中花?」
李凌冰道:「我雖不穿道袍,但還需為先聖人服喪三年,等我脫下喪服,又要穿上道袍,這香雲紅紗,我一輩子也穿不了。」
嚴夫人的眼底射出驚異之色。
她本以為是情根深種,兩情相悅。
嚴懷意呆呆仰望李凌冰,嘴巴張成一個圓,「啊,觀音姐姐你不要我四哥的禮物啊?」
李凌冰淡然一笑,著重點出:「我是出家人。」
嚴夫人道:「克兒和你,我並不看好,但兒女婚事我與他們父親不想多加干涉。但你——求娶公主是難事,娶了你,又如同給克兒戴上腳鐐。你不必急著回應。你需要服喪三年。這三年裡,你要是改變心意,這紅紗也不會褪色。」
李凌冰低頭,平靜道:「嚴夫人,我與嚴四公子,今生無緣。」
嚴夫人深深看一眼李凌冰,「太真子,克兒托我來送紗時,我曾問他,他有多想送出這份禮。」
李凌冰蹙眉,抬眸,盯著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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