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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晴擺手,「二少夫人——」
嚴克一瞬間怒了,「高!雪!霽!」
高晴字字剛勁,回敬他,「嚴!止!厭!」
中州的君侯與北境的上將軍見了面,瞬間成了三歲的小兒。
李凌冰又深吸一口氣,「好了,高將軍,你的營帳扎在哪裡?我們走了月余,又困又累。我要好好歇息幾日。記得給我燒足熱水!」
眾人跟著李凌冰走。
這一去,就是前途未卜。
李凌冰突然停住,問高晴:「高將軍,有酒嗎?」
高晴打了個響指,一個武卒遞來酒囊。
李凌冰接了酒囊,打開蓋子,蹲下來,捏了一點地上的黃土。她將土捻進酒囊,她咬破手指,把血珠滴進酒囊,用袖子擦乾淨囊口,仰頭喝一口,辣得她眼淚都湧出來,她遞給嚴克,「這口糅雜故土的血酒敬中州男兒,敬他們千里赴邊關,以身報家國!
嚴克接過來,仰頭把酒灌進喉嚨,丟給高晴。
高晴高聲笑,喝下酒,「我們輕生死,守身後萬里江河。」他把酒囊丟給謝忱。
謝忱搖一搖酒囊,發現只留了一口酒水給他,他望一眼李凌冰,把酒喝完了。
李凌冰轉身朝營地走。
嚴克望著她的背影,心想:守江山,守你。
李凌冰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她坐在浴桶里,用梳子梳順濕發,水漫過她肩膀,水溫很高,把她的頭蒸得暈暈乎乎。她丟掉梳子,梳子沉到桶底,磕到她的大腿根。她渾身好癢,卻不敢抓。她的雙手交錯抱在背上,用指腹輕輕抹自己背上的疙瘩。
好在,軍營里沒有銅鏡,她看不見自己的醜樣子。
謝忱的影子倒映在帳子上,「主子,韃靼人派使臣來了。」
李凌冰把下巴埋進熱水,吐出一長串泡泡,「知道了。」
李凌冰慢慢擦乾身體,慢慢穿衣,慢慢梳頭挽髮髻,等全都收拾妥帖,已過去一個時辰。她蒙上紗,走到帳子外面。謝忱抱刀靠在帳子上,目光投向前方,神色晦暗。
前面,是嚴克的囚車。
韃靼的使臣來了,君侯只能身陷囹圄。
嚴克被關在籠子裡,像只被人觀賞的野獸,專供韃靼人賞玩。韃靼人的舌比毒蛇還讒,極盡惡言惡語,妄想勾起死敵之子的膽怯、憤怒或者瘋癲。
嚴克若是顯出一絲半點膽怯,正中韃靼人的下懷。
他們正等著中州男兒折骨。
但,嚴克不是這樣的軟骨頭。
他神情疏離,正專心揉搓手指。
李凌冰靠在謝忱身邊,心裡不好受,想說些什麼分一分心,「謝嘉禾,你丟了刀鞘?」
謝忱道:「被孫覃搶了。」
李凌冰的目光與嚴克交錯,「看來是我把你養得太好了。你的刀法還得多磨鍊,實戰出真知!像他嚴止厭,上了幾次戰場,變得很不一樣。」
謝忱輕聲「嗯」了一聲,他頓了頓,終是問出口:「主子,你準備怎麼應對韃靼人?」
李凌冰輕笑,「沒有過不去的坎,我的腿還挺長的。再大的風浪我也闖過,我不怕。再說,闖不過,不是還有你,有高雪霽,有——」她怔怔看著嚴克,「有他嚴止厭嘛!」
謝忱仍是「嗯」一聲,陷入一貫的沉默。
李凌冰咳嗽,她聞到風中的沙塵味更濃,四周沙朦朦的,原本一抬頭就能看見的禿山不見了蹤跡,「怎麼這麼多塵?」
謝忱說:「韃靼人派了大約兩萬人將我們團團圍住。他們分成東南西北四個方陣,以我們的營地為軸心,向著太陽落山的方向繞圈。韃靼人善養馬、用馬,騎兵胯/下之馬奔起來,揚起了塵灰。」
李凌冰放眼望去,灰濛濛一片沙塵中有青紅藍黑四方陣,轟隆隆猶如悶雷響。
謝忱道:「他們每個方陣的馬匹都被染成了同一種顏色,這群韃靼人是精銳,不好對付。」
那群圍觀定州侯的韃靼貴族在嬉笑。他們中一個服飾特別華麗的胖子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用匕尖挑開嚴克的散發,大聲笑道:「這就是嚴家第四隻狗崽子?看起來,不大中用啊!」
李凌冰皺眉。
嚴克倒是神色自若,避開匕首,把目光移到別處去。
又一個韃靼人道:「二大王,你逗逗狗崽子吶!」
原來那個胖子就是韃靼二大王博都察。
嚴克黑眸一閃,緊緊盯著眼前的殺兄仇人。
博都察的匕首破開嚴克的臉頰,血肉爆出來,留下一道血痕,血流到嚴克脖子根,濡紅黑錢幣。匕首順著血劃到嚴克喉嚨口,抵著他的喉珠。只要博都察輕輕一頂,嚴克就要血濺當場。
嚴克卻不躲也不避,只用一雙濃如你的眸子盯著行凶之人。他要把這個死胖子的樣子刻進心裡——永遠都不會忘記!
李凌冰走過去,謝忱腳步快,擋在她與博都察之間。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李凌冰看到博都察在見到謝忱的一瞬間身子抖了一下,有種被震懾住的驚艷之感。
李凌冰朗聲道:「貴客臨門,該奉好茶。」
博都察這才把目光從謝忱身上戀戀不捨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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