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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克的黑眸盯著崔文鳶,眼底越發迷離深邃,目光似一柄柄尖刀,要鑿穿她的畫皮,穿透她的魂兒。
正當崔文鳶覺得自己要得手之時,嚴克又跑了。
嚴克一路握刀狂奔,跳過白日裡蹲點過的圍牆,在空氣中細細地嗅,躲過府中眾多的侍女和家丁,朝著後宅深處鑽。
突然,嚴克耳朵動了動,聽到幾聲犬吠。
嚴克拔刀。
四隻比野狼還大的犬朝他沖了過來。
奇怪的是,他的刀猶豫不定,沒有立刻砍向那些犬。
而那些犬也沒有攻擊他,反倒高舉前爪,爭相撲到他懷裡,用濕漉漉的舌頭舔他。
嚴克悶悶說:「香味!」
犬仿佛有靈性,用口銜咬嚴克的衣袍,引著他往後院一座大宅子跑。一路上,嚴克遇上家丁,他被狗咬著,來不及躲閃,那家丁卻只是對他低了低頭,主動給他讓出一條路。
犬把他引到一座昏暗的大屋子前,屋裡只點了一根蠟燭,隱隱綽綽有個人影在晃動。
這間屋前掛著兩盞紅燈籠,沒有被點亮,夜風一吹,窸窸窣窣震動籠骨,不多時,飛下一張紅字,「啪」一聲貼在嚴克臉上。嚴克揭下來,低頭一看,是個「雙喜」字。
嚴克把喜字捏成團,丟在地上。
他抬頭,看到屋頂之上,一籃一粉兩團「雲」正在追逐。那身著道袍的少年朝他投來冷冷一瞥,莫名其妙的樣子好像與他有仇。
粉糰子正在朝他招手,嘴裡喊著什麼,但此時此刻,他沒心思去仔細聽。
嚴克推開屋門,做賊心虛般把門閘好。
屋子裡只亮了那麼一支蠟燭——竟然還是白的。借著昏暗的燈火,他打量四周,屋內白茫茫一片,他感覺自己進到一個佛洞。
燭火邊有一個素白身影,正低頭用剪子撥亮燭心。
「誰?」那素影回過身,卻失手打落了蠟燭。
燭滅。
屋子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嚴克像陣狂風一般,把那素影刮到榻上,他終於得償所願,與她近在咫尺,一時間,薄荷香滿溢。
女子正想用剪子戳這個突然闖入的人,卻在觸碰到他身體的一刻停止了動作,她輕嘆一口氣,問:「你怎麼來了?」
他們——認識麼?
嚴克聞著熟悉的薄荷香,聽著熟悉的悅耳嗓音,萬千情緒湧上心頭,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是誰,他只能拋出一句——他一直想說卻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的話,「不許——不許你嫁給他!」
玉璋公主李凌冰久久沒有說話,最後,諸多猶豫化作一聲長嘆,「嚴止厭,你當我嫁的是誰?」
第50章
「不管你嫁給誰, 就算是天王老子,你敢嫁,我就殺了他!」嚴克用雙手按住李凌冰的肩膀, 床板吱吱呀呀響, 四周雖然暗, 但一上一下,你貼著我, 我貼著你, 就是知道對方的眼睛掛在自己身上。
李凌冰伸出手, 摸索榻邊的桌案,越是心焦越是摸不著,最後, 手指觸到一截短蠟, 順著蠟燭摸到火摺子,把它攥在手心, 捧到嘴邊, 吹亮。
火星子在二人之間如螢火亂飛, 照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點燃一雙璀璨黑眸。
呼吸渾濁而急促。
李凌冰憑手感點燃短燭, 一豆幽光照應兩張年輕的臉。
她把火摺子丟在桌案上, 火摺子骨碌碌滾到桌案邊,「啪」一聲掉到地上。
李凌冰下巴戳戳桌案,「你瞧瞧,我嫁的是誰?他——還用你來殺?我怕你沒這個膽子!」
嚴克抬起頭,放目光到桌案上一方小小的木頭, 「牌位?你嫁了個死人?」
那牌位上寫:先夫嚴子諱二府君之靈。
嚴克心里的火如條小蛇探頭,他覺得有火沒地方發, 就乾脆把那火蛇扯出來,轟轟烈烈地燒,「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嗎?這種死男人也嫁?」
死——男人?
嚴克他竟然這麼說自己的二哥?
李凌冰一時心中沒底,琢磨著嚴克的古怪,又不想被他一直壓著,反手抽出枕頭,往他頭上砸,「小狗崽子,下來!你腦子壞掉啦!敢輕薄我李之寒!」
嚴克被她打得毫無招架之力,身子一歪,翻到她身邊躺好,手臂枕著腦袋,輕聲道:「原來你叫李之寒。」
李凌冰愣了一下,鼻子嗅一嗅那似有若無的脂粉味,「呸」一聲,爬起來,把小腿墊在屁/股下面,繼續用枕頭狠狠砸嚴克的頭,「死嚴止厭,身上一股子女人味,又去折壽了吧!仗著自己身體好是吧?你到底是去打仗的,還是一門心思去找死的?你真是我的煞星,甩又甩不掉,躲也躲不過!」
嚴克鐵著頭,生生挨著打,他的心突然有些定。
「哐當」一聲巨響。
床塌了!
兩個人滾到一處,陷進床榻的洞裡,衣袍纏繞,青絲打結,手腳亂插,一個人掛在另一個人身上。
這一聲床塌的響傳到屋外,震下高掛的喜字燈籠,掉在地上,癱成一個餅。
黑暗的廊下,站著一高一低兩個女子。
嚴懷意的手被嚴夫人牽著,抬起頭,天真問:「母親,今天不是二哥娶親嗎?怎麼四哥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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