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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平笑眯眯走過來,虛握一隻拳頭,「不疼的,放心。」那拳頭在李凌冰額間輕砸一下,吸引走她的注意力,然後迅速雙手握住斷足,「嘎吱」往上一提,「好了,我要找東西把公主綁起來,否則恐怕還要接第三次、第四次。」
什麼不疼的,全都是大夫哄人的!
她的瞳孔在接骨的那一刻都向外散了,不過好在被嚴克用力抱了一下,她也就稍微覺得好過了那麼一點點。
薛平取來紗布,綁住李凌冰的腳,紗布一頭丟過帷帳,雙手往下一拉,把她的腳懸空起來,雙手揣兜,笑盈盈看著李凌冰。
嚴克要鬆手,卻被冰扒拉住,他會意,對薛平說:「有事再叫你。」
丹橘用指尖戳戳自己,「那我吶?」
李凌呢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嚕」叫。
嚴克道:「去廚房,取熱粥來。」
丹橘點點頭,與薛平前後腳走出去。
李凌冰的頭「浮」在嚴克臂膀里,劇烈的疼痛過後,體力消耗過大,人變得瞌睡,她漸漸合上眼睛。
嚴克輕輕搖她,「吃幾口再睡吧,否則待會兒餓醒了,睡得倒不舒服。」
「嗯嗯……」李凌冰胡亂應付著,眼皮子控制不住地往下垂。
「之寒?」
「嗯……」
「算了,睡吧,沒什麼。」他頓一頓,又小聲說,「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
李凌冰把神思捉回來,微張開眼睛,問,「回京?」
「不是,去見父親。」
她放心了,又閉上眼睛,過了很久,迷迷糊糊喊,「止厭?」
「我在。」
「弟弟是想殺你,你可千萬別回京。」
嚴克整個人愣住。
再看她,已經沉沉睡去。
也難怪,她把唯一一句想說的話說完,終於可以安心去睡了。
第72章
十月一十六日, 定州城內。
丹橘給李凌冰端來薺菜豆腐羹,將盛湯的大勺子遞到她嘴邊,見她不張口, 急忙道:「夫人, 不燙的, 我替你嘗過了。」
李凌冰奮力把身子支起來,懸腿向後盪, 沉一口氣, 終於把自己擺成一個舒服姿勢, 挑眉問:「你怎麼嘗的?
丹橘戳戳桌案上的小勺子,「用勺子啊!吃湯不用勺子,還能用什麼?」
李凌冰有點想念小霜。她嘆一口氣, 把碗和勺子接過來, 貼著羹面刮下薄薄一層,將比臉還大的湯勺放到嘴邊, 吹涼了, 送到嘴裡, 咬了一嘴的瓷器,吸水一般吸羹水。
丹橘叉腰搖晃身子, 最後蹲在地上, 抱膝仰望李凌冰,「夫人,君侯好像挺節省的,給你的吃食里都捨不得多放幾根肉絲。」
李凌冰神色凝重,特意挑了一根肉絲嚼, 這一點葷她都要適應很久。唉,還是有點腥。她像個垂垂老矣的人, 只能克化肉沫星子。
李凌冰問:「丹橘,你做侍女前,是做什麼的?」
丹橘眨眨眼,「幫我爹揉面做餅的。」
李凌冰頓時噎住,一個勁咳嗽,把碗勺放下,朝丹橘伸手,朝她空抓幾下,任憑她怎麼暗示,都沒有把丹橘喚來,只得提醒她:「給我手帕。」
丹橘彈起來,給李凌冰遞手帕。
李凌冰邊擦嘴角,邊苦笑問:「想家嗎?做侍女雖然清閒,卻不自由。」
丹橘眼神暗下去,「不想。」
李凌冰問:「為什麼?」
丹橘別過身,悄悄抹一把臉,轉回來,含著眼淚笑道:「家裡人都死沒了,難道只想那間破屋子嗎?」
李凌冰遲疑問:「他們……怎麼沒的?」
丹橘回答:「打仗的時候,不知從什麼地方落下來的火石,房子塌了,除了我,都被壓在房梁底下。挖出來的時候,我都認不出哪個是爹,哪個是娘。」
李凌冰說:「我給你多多的錢,把家人好好安葬吧。」
丹橘急忙搖頭,「早就有人給過我錢了。君侯把死去的人一起葬在城外的地里。我的家人也在那裡,我時不時就可以去和他們說一會兒話。他還讓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來大房子裡找活干。他說,要找個力氣大、心地好、人又機靈可靠的人服侍他家夫人。君侯挑中了我。夫人,你和君侯都是好人,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李凌冰淡笑,繼續慢慢喝湯羹。
丹橘說:「他們都說,要是沒有君侯,定州城早就被水淹了,大家早就死了。」
李凌冰道:「嗯,他們說的沒錯。」
丹橘問:「夫人,君侯什麼時候回來呀?他走了有十多天了吧。」
「十一天。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李凌冰看著丹橘,笑道,「不過沒關系。君侯不在,我會照看你的,丹橘。」
十一月初九日,北境虎牢山陽,夜。
嚴克和高晴圍坐在篝火邊分餅吃。
一黑一白兩匹馬正在旁邊低頭吃草料。
高晴咬一口乾餅子,猛嚼幾口,仰頭過一口水,拔長脖子往下咽,轉頭問嚴克:「四公子,你送了我一路,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再送下去,就到北境了!」
嚴克盯著手中的半塊餅,一言不發。
高晴用腳刨一下地,狠狠咬餅,腮幫子鼓囊起來,撇頭嘟囔:「想見家主就直說,還借我的名義送人。送了那麼久,天邊都走到了。好漢做事好漢當。干都幹了,哪用得著你現在負荊請罪!」話雖這麼說,高晴心裡也有種做錯事,等著挨父母胖揍的不踏實——他自己也犯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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