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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
李凌冰簡單披了一件道袍就從石屏後走出來。她的長髮及地,輕薄衣衫緊緊貼合身子,玉膚暈出迷幻的粉色,衣衫勒出玲瓏的身形,她沒有半分羞怯,目光不偏不倚,直視謝忱,一步步向他走來。
謝忱不明白,他所見過的女子從未如此大膽。大家之女,理應懂得禮義廉恥!
李凌冰每向前走一步,謝忱就往後退一步,她身上的薄荷香膏與牛乳皂香霸道地向他身上撲。謝忱被香薰得頭腦發昏,喘不過氣,撇過頭,目光躲閃,將懷中的繡品往空中隨意那麼一拋,「替你找回來了。」
李凌冰笑聲玲玲,「真乖,明日賞你大豬肘子吃。」她用目光嚇退提步追來的小霜,「出去,把門關上!」
繡品孤孤單單躺在地上。
她沒有打算撿起的樣子,甚至懶得看它一眼。
謝忱的喉結滾動一下,從袖子裡取出勒死謝芸的皮鞭,甩到地上,「你認得何物?」
李凌冰低頭,盯著那鞭子,歪了歪頭,神色諱莫如深,「不認得。」她輕輕道,手卻不自覺撫摸自己的脖子,仿佛在摸什麼東西似的,然後猛然滯住手指,順著身子滑到兩側,顯得心神不寧,無處安放。
謝忱有一種感覺,她是認得的,甚至還很害怕這東西。
謝忱問李凌冰:「你讓我夜探光王府,究竟有什麼目的?」
李凌冰抬起頭,炯炯目光直視謝忱,「你看見了嗎?」
那間暗室!
那些器具!
那具死屍!
謝忱更加確定,李凌冰是別有目的!
「看見了。所以,我想你解釋清楚。」謝忱回以凝視,腦子裡又憶起暗室里觸目驚心的場景,渾身顫抖,緊緊攥拳。
李凌冰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別回頭,屋裡閃爍的燭光勾勒出她流暢的下巴線條,「光王李宜嗜好陰陽雙修,這事聖人也知道,但他不管。你祖父謝襄極諫聖人痴迷道學,聖人盛怒之下將你祖父扒皮揎草,謝氏滿門也下了獄。獄裡有鼠,讓你親眷染上鼠疫,死了有一大半。謝嘉禾,你就不想想,這老鼠是誰放進去的?」
謝忱黑眸點點,一字一頓,字字泣血,「是光王李宜。」
李凌冰長嘆,「你祖父的一則上疏,讓光王丟了運河一帶的鹽稅。山東、湖廣之廣,庶民之富,你知道那是多少萬兩真金白銀嗎?光王是恨透了你眉山嚴氏啊!」
謝忱聞言,震驚之餘一字都說不出,只是渾身打戰發冷,眼裡要逼出炙熱的淚來。
良久,謝忱問:「你這樣做,是要我去報仇?」
「還不是時候。你就把光王李宜當成是一條離了水的魚,咱們寬寬心,容他再喘息些時日,但魚離了水,遲早是要死的。」李凌冰嗓音繚繞,擲地有聲,「謝嘉禾,抬起頭,看著我。」她突然高聲道。
謝忱抬起頭,他此時已不再在乎她單薄的衣衫、妖嬈的身姿,他仿佛看到一頭母虎,一頭正盯緊獵物不放的野獸。
謝忱還是那個想法,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李凌冰大聲道:「謝嘉禾,你要看清楚我,永遠記得我今夜的樣子。我是你的恩人,是我救了你的父親,我讓你知道要去向誰討債!你也要記清楚光王李宜的樣子,他是你的仇人,終有一日,你會為嚴氏滿門報仇雪恨!」
謝忱盯著李凌冰,黑眸里有墨中光在流動,他把這個女人的樣子深深刻進自己的骨血中,腦海中,靈魂里。
永遠,永遠都不會忘記了。
李凌冰語氣變得柔和起來,「在那之前,請你勤加練武,積聚力量,謹小慎微,一定一定不要做任何罔顧性命又徒勞無功的事情,那樣多不值得啊!我和你的命比他那一頭畜生,可金貴多了?你說是不是,謝嘉禾?」
謝忱慢慢跪倒在地,他渾身的血都在沸騰,嗓音在顫抖,他向李凌冰行了大拜,一字一頓說:「從今以後,汝是我主,我之刀刃所向,皆是主人宿敵的心口。」
李凌冰仰起頭,表情如貓剛吃過魚般饜足,她深吸一口氣,剛泡過熱水的身子已經涼了,她的每個毛孔都在舒張、呼吸,她覺得心曠神怡,周身舒暢。
她李凌冰,很滿意今夜的收穫。
「哐當」一聲,門被人從外面踹開。
「真是好一出收買人心,主僕情深啊!」嚴克走進來,拍了拍尚跪在地上的謝忱的背,「我說兄弟,你也太容易被人哄住了。」
「退下!」李凌冰揚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嚴克,喝退小霜。
嚴克轉過頭,「麻煩姐姐關門,這裡的事傳出去可不好聽。」
房門再一次被關上。
謝忱「噌」地從地上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住嚴克,「你是何人?」
嚴克被謝忱鉗住雙臂,毫無招架之力,咬牙切齒之際轉頭質問李凌冰:「之寒小姊,你就這般看著別人欺負我?」
李凌冰心虛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謝嘉禾,放開嚴止厭,他是裕王爺請來的貴客,怠慢不得!」語調一個婉轉,令在場之人品出不一樣的敷衍情緒。
謝忱很聽話,立刻放手。
嚴克揉著手臂,朝李凌冰跨了上來。李凌冰直面迎擊,四目相對。嚴克的目光向下一移,「我敢打賭,我賭你這件衣袍下什麼也沒穿。」
李凌冰冷哼一聲,「無聊,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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