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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少數幾個離席。
那些人還未走到門口,就被拔刀的太平道守衛割喉。
屍體倒在定州侯腳邊,被他一腳踹遠,省得流出來的血染髒之寒的衣擺。
張平對嚴克說:「君侯,我只請了你一人來。你卻帶了三個人。我太平道好客,不敢怠慢遠來之客。你們——自然也喝三杯酒水。」
三杯酒被端在嚴克眼前。
嚴克冷哼一聲,把杯子舉起來,「她不勝酒力,我願代勞。」
一杯——
兩杯——
眾人看著少年君侯的任性妄為,都露出驚訝之色。
君侯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他拿起第三杯的時候,謝忱用刀彈了他的手臂,震得他手臂酸麻,酒水都潑灑出來。
謝忱搶過酒杯,一飲而盡,把杯盞砸在桌案上,冷臉道:「要你多事!」
他連喝了兩杯酒。
也不知道他的運氣有沒有這般旺?
神明在側。
想來——
定是無礙的。
第107章
戴蛇面具的道士舉杯, 向著門的方向一邀,杯子舉在半空,澄黃的酒湯在杯壁晃啊晃, 就是不送入口, 他嗓音涼涼得似一羽划過皮膚——激得人起雞皮疙瘩:「敬君侯和——小~朋~友。」
從嚴克的角度看, 此人杯盞所指——是之寒。
認識?
舊道友?
怎麼不和他提起?
此三問加上之寒不露聲色地陷入沉默,激起了他的疑慮。
你看她, 如一朵玫瑰才在微雨中綻放搖曳, 雨勢驟然變大, 花瓣兒被雨珠子打落,只留瘦瘦一條枝。
之寒背對著嚴克,沒有轉頭, 只是將劍抱得更緊些、再緊些, 她的頭近乎貼在劍鞘上,仿佛是在從堅硬的劍中汲取力量, 用柔軟的身體築起一堵密不透風的牆。
已經死了人。
並且有些人喝下毒酒——馬上也要死了。
稷下學宮形勢微妙, 此行比想像中的兇險。
嚴克把手盪下來, 握在之寒腰上。
「小朋友,我的年紀與你父親相近, 也算你的長輩, 怎麼,長輩敬酒,連看也不看一眼嗎?」蛇道士的杯盞高過她頭頂,就像罩在她頭頂的一座金鐘罩。
一個人不會忘了心愛之人的音容笑貌。
一個人也不會忘了仇人的形與音。
那是在最黑的夜裡,在屈辱的床榻間, 一寸寸摸出的仇人的骨與肉,一聲聲記下的厲鬼般的慘叫。她的魂里掛上了鈴鐺, 他一說話,鈴鐺大作。
小朋友——
上輩子,李之寒第一次見光王,十二歲。
也是叫她小朋友。
他說他宮裡有糖吃,問小朋友要不要跟他去。
她把胖嘟嘟的手塞進這個好看的叔叔手心,一蹦一跳跟著他入了西苑。
這輩子——
她已經一把火燒了那座骯髒的宮苑。
可聖潔的火好像燒不乾淨身體與心靈上的髒。
什麼也不能做。
只有把懷中的劍抱得更緊些。
嚴克察覺了之寒緊張得如同驚弓一般的身體,握在她腰上的手向上摸索。
之寒一個激靈,下意識躲避。
她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骯髒的男人別碰她!
然後,她才意識到那是她夫君的手,她將自己冰冷的手塞進嚴克手心,十指交握,暖意一絲絲驅走她的寒。
之寒心中昂揚起鬥志來,抬頭,正視李宜,「太平道的符酒絕非凡品。不是我向他們討,他們就能給的。我那杯酒君侯已替我喝了。我現在就祝願長輩,你杯中的酒是我心中所想的那樣。」
嚴克笑道:「道長,舉杯舉得手酸不酸?還不喝,是怕死嗎?」
「我受天下萬家香火,福澤深厚,氣運極旺。」李宜驅左手手指,向上頂開面具,露出下半張面,將酒一飲而盡,空杯盞倒懸,隔空朝之寒頭頂罩下去,這動作好比白蛇傳里法海用金缽收妖。
太平道大賢良師張平大笑道:「五米道的李天師都喝了。諸位,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請豪飲杯中酒!」
五米道——是中州近幾年興起的民間道派。民眾入教只要交五斗穀米,即可入教。林崢曾調查過,如今五米道的教眾大概有兩三萬之數。五米道雖是倒淮的一小股力量,不足為道,但誰又能料到他們的道首竟然是光王李宜。
光王要斂財?
要囤積糧食?
還是要混入反軍,當攪屎棍?
或者三個目的——他都揣著?
之寒猶豫,她吃不准、猜不透,自然不敢輕易開口。
在場之人被勢與刀逼著飲下酒。
道士的毒藥十分剛猛。
哐哐哐———
七八個人吐血,紛紛栽倒進酒菜中,四肢抽搐而亡。
稀奇的是,屍體就這樣被晾在桌上,也沒人來收拾。
結盟仿佛是和一半的活人、一半的死人結。
稷下之盟可通九泉。
之寒心驚肉跳地觀察了嚴克與謝忱一陣。
好在二人神色如常,應該沒有飲下有毒的酒水。
再看隱在蛇面具後的光王李宜。
天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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