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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
門被撞開。
丹橘跑進來,急喊:「夫人不好了!韃靼人打過來了!」
哐哐哐——
府內鑼鼓喧天。
全都亂了。
之寒連跨幾步,鞋都跑丟了,一雙赤足直接踩在冰涼粗糙的石板路上。
丹橘在後面提著繡鞋,在後面高喊:「夫人,去城樓吧!懷意小姐已經去了!」
第93章
之寒蹬梯上城樓, 在最後一節石梯上被兩名兵士用交叉的長鉞阻擋。兵士們看著赤足想要衝關的披頭散髮的女人,高喝一聲:「哪裡來的瘋女人,搗什麼亂, 下去!」
之寒不退反進, 雙手抓住長鉞下沿, 探頭去張望城垛甬道的情況。
兵士們怒吼:「再不退,我們不客氣了!」他們語氣雖強硬, 卻到底不願傷害女人, 身子一直往後退。
兵士的退與之寒的進得以讓她一窺究竟。
此時, 天已漸亮,城牆上的火把全都被滅了,甬道有些暗, 只能隱隱看到幾團黑影每隔一段距離聚在城牆邊, 偶有甲片上的碎光泛起來,令人瞥見那些黑影原是全副武裝的兵士——他們有條不紊, 整裝待發。
之寒心中一定。
亂中有序, 還不算太糟。
之寒問:「探明有多少韃靼兵了嗎?」
兵士目光交錯, 手上開始用勁,將之寒往樓梯下推, 「走!走!這兒沒女人什麼事!」
之寒目光所及能看到逼仄的一方天, 那狹小的天縫裡落下一道閃電般的藍光。
謝忱雙膝倒掛在飛翹出來的脊獸身上,身子一盪,悄無聲息地落在兵士身後,握鞘抖出刀刃,寒光反射在謝忱眉間, 他冷冷道:「無禮!」
之寒退得太急,身子搖搖欲墜, 被人從身後扶住手臂,一撇頭,見到嚴懷意,急喊了一聲:「妹妹!」
嚴懷意點頭示意,極快地喊了一聲「四嫂」,拉著之寒推開交錯的長鉞,丟下一句「你們做的很好」,快步來到城垛邊。
兩個兵士相視一笑,聳聳肩,如沒事人一般,繼續充當門神。隨之趕來的丹橘又被他們攔下。丹橘不比之寒,直接把兵刃撞開,衝過去,彎腰給之寒穿鞋。
之寒放眼看向定州城外,烏壓壓一片韃靼兵,兵刃與熹微的晨光融為一體,閃出波光粼粼的光芒。團團黑雲中圍著一方雪白的兵陣。白——極為扎眼,不用問,正中圍著的正是韃靼的白汗王別卓。
風在怒吼,送來韃靼人的狂嗥,糅雜在一聲聲號角之中,鬼音鬼音——猶如地獄傳來的聲音。
之寒問:「他們在唱什麼?」
嚴懷意道:「鬼話!管他那!」
之寒又問:「妹妹,他們有多少兵?」
過了好一會兒,嚴懷意才回答:「我不確定。我沒經歷過。對不起,四嫂,我看不出有多少兵。」
之寒撇頭去打量這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女。她正專注地眺望城外的敵軍。小姑娘秀氣的眉頭緊鎖,神色中是對於自我能力的懷疑與不自信。無論少女的手是簪花還是握劍,無論她讀過多少兵書,聽過再多父兄的故事,她都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見到如此多的敵寇。她是頭一遭上戰場,就算膽怯也情有可原。
之寒剛想安慰嚴懷意,卻被她反抓住手腕,妹妹的眸中迸出堅毅的火花,燒起了之寒心中的鬥志,「四嫂,你別怕。我現在弄不明白,很快就學會了。我起過誓,劍為親人而斬。韃靼蠻子休想傷你一分一毫!就連定州城中一草一木——他們也別想踐踏!」她將目光投向遠處,字字鏗鏘,「我嚴懷意誓死守衛定州百姓。」
是啊——
面對敵寇,嚴氏之後又怎會膽邊生怯!
之寒幾欲落淚,強忍住淚水,道:「四嫂陪你。」
嚴懷意「嗯」了一聲,目光仍盯在敵陣,手卻摸上發間,扯下一根束髮的粉色綁帶,頭也不轉地遞給之寒,「四嫂,你的頭髮鬆了,綁起來,行動才便宜。」
之寒咬住髮帶,絲帶在風中翩飛,她挽了簡單的髮髻,用綁帶緊緊扎住。原本她披散著長發,肩頸處觸不到空氣,跑動間早已悶出薄汗,如今長發被束起來,一觸到涼風,神思一霎清明,精神也為之一振。
嚴懷意道:「我剛才已經巡視過城中各處城門、城牆情況,安排了巡兵班次。我肯定,只要城中不亂,城不可能破。但我想的不僅僅是守城,如果可以——我想要破敵!就是不知道敵方的人數——」
「七萬八千人,上下有餘,偏差不過六百。」一個嗓音飄過來。
嚴懷意與之寒尋音而去,見樓梯扶手上斜躺著一條細長的人影。
林崢雙手墊在脖子後面,口中銜著麥穗緩緩轉動,他目光清凌凌斜過來,與她們交視後又快速移開,吐掉麥穗,對丹橘笑一下,道:「姑娘,好。」
嚴懷意皺眉問:「你肯定?」
林崢從衣襟里抽出算盤,「算……給你看?」
「不必!」嚴懷意想一想,「先生莫怪,事關重大,謹慎為好,我會想辦法再去探。」
林崢把算盤塞進去,「很好。」他跳下扶梯,走到箭樓門前,把門推開,裡邊燈影晃動,他手一划,「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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