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太後掰開之寒的手,冷冷地道:「母親早就不知道疼是什麼滋味了。」她伸出玉指,鬆開衣襟,露出脖子根深處一條條青紫的勒痕,「從沒有人把我當成是個人。團團兒,你好福氣啊!人人愛你。人人惡我。」
和前世一樣。
光王喜歡折騰女人。
人眼看得到的地方皆是花的嬌柔潔白。
人眼看不見的皆是累累傷痕。
母親她——
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之寒把匕首藏起來,柔下聲來道:「只要你能安心做妹妹的乳母,我許你下半輩子平安與榮華。」
太後用帕子擦去脖子上的血,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她發間那支釵在柔風中抖著細膩柔軟的鴆羽。
之寒看著釵,怔怔出神。
舊事如潮水般湧來——上輩子,她就是用這支釵服毒自盡的。
馬車停了下來。
一雙大手掀開車簾,嚴克稜角分明的臉露出來,朝著之寒和煦地笑,「到了驛站了,你與你母親歇一歇嗎?」
之寒這才知道,嚴克全都看出來了。
他——
真好啊。
第109章
之寒掀簾探出半個身子, 手指放在唇上,壓低聲音道:「已經安全了嗎?孩子還睡著,讓你的人手腳輕些。」她環顧一圈四周, 愣住, 「怎麼那麼多兵?」
驛站周圍圍著幾層黑甲兵, 看旗幟竟是北境之兵。
什麼時候調來的兵馬?
她納悶。
「安心,是自家人。」嚴克臉上掛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雙腿跨下黑馬, 「來, 下來。」
昨夜下過一場雨,地上坑坑窪窪積著水塘。
嚴克怕之寒弄髒了衣擺和繡鞋,伸出雙臂, 將人撈了起來, 攔腰抱在懷裡,他對隨之而出的太后道:「夫人, 我有不便, 不能攙您。您抱著孩子, 小心些走。」
之寒從嚴克臂彎里探出目光。
太后一貫有人服侍,如今身邊儘是軍中的粗漢子, 他們一不會伺候人, 二不會突破男女大防,自然是乾巴巴望著太后下馬車。
太后用半邊身子掛住車簾,將狐毛毯子拉出來,孩子就到了她臂彎里。她抱起孩子,笨拙地跳下馬車, 泥水瞬間沒過她的繡花鞋底,她不悅地皺起眉頭, 一抬頭,與女兒的目光相撞。
一個女人狼狽地陷在泥潭裡。
另一個女人潔白無瑕地臥在夫君懷裡。
她不明白,同樣是女人,為何有人的命就這般好?
老天偏要折磨恭順纖柔的她,而放任冷血任性的女兒被選擇被呵護被偏愛。
之寒把目光收回來,看著嚴克的側臉,問:「何時做的這些安排?」
嚴克笑道:「做人不能太老實,做反臣尤其需要不要臉。你跟著來,我不可能不做萬全之備。這些兵跟得不緊,人數又少,行軍大多在半夜。太平道那些酒囊飯袋豈能探查到我北境之軍的行蹤?我出了稷下學宮就放飛鴿傳信,要他們不必隱藏蹤跡,快馬加鞭行軍。你看那個姓李的妖道直接陳兵在稷下以南。和他一比,我還是太老實。」
之寒把頭靠在嚴克肩膀,他的胸口因說話而輕輕震動,這份輕微的震動令她格外安心,「一會兒只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要和你說件事情。」
「體己話?悄悄話?一個秘密?」嚴克黑眸閃一閃,「我倒是有些期待。」
「嗯。」之寒把眼睛閉上,「止厭,謝謝你救了我母親和妹妹。」
嚴克道:「有母親疼愛的孩子都很幸福。李之寒,願你幸福。」
之寒心想,嚴克是慈母育下的向陽之子,在他看來,母女之間的任何矛盾都可因母女之情而破冰。他對母愛所有的認知和想像源自嚴老夫人,自然把天底下所有的母親都想像成嚴夫人,除了無微不至的撫育與陪伴,還有心甘情願的成全。
他只是把他認為最好的東西送給了她。
他真的很好。
之寒有些情動,用尖尖的虎牙在嚴克的脖子上咬了咬,唇齒並沒有離開滾燙的皮膚,尖牙磨來磨去,把他的脖子弄得潮濡濡濕答答。像是啃根肉骨頭。
嚴克跨過驛站大門,乾咳幾聲,半唬半哄道:「李之寒,你等著。」
之寒的笑還含在嘴角,撇頭又撞上母親冷淡的目光,捶一下嚴克的胸膛,「放我下來。」
嚴克放之寒下來,轉過頭問:「夫人,可有吩咐?」
太后拍著孩子的背,自顧坐到堂中的椅子上,淡淡道:「把米碾碎,熬成米糊,再蒸上蘋果,搗成細泥,摻在一起在灶上溫著,等她醒了,就餵給她吃。」
嚴克道:「明白了。」他用目光掃一眼屬下,屬下立刻去備小孩子的吃食。
之寒問:「母親,妹妹叫什麼名字?」
太后的手停下,直視之寒,「無父無母有命無運的野種,既入不得宗譜宗祠,取什麼名字?你叔叔說,就叫團團兒。」
嚴克聞言,看太后的眼神淡了淡,攬過之寒,將他牽到房中,細細詢問了太后的事,聽完,他自嘲一笑,「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