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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喊:「姐姐!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永遠站在我這邊!」
之寒收回腳,跌跌撞撞退了回來。
嚴克卻衝上來,無視侍衛的阻攔,用未出鞘格開侍衛的兵器,劍出鞘,直指李淮,胸口劇烈起伏,吼道:「李淮!」
李凌冰走上來,擋在李淮身前,攤開一隻手。一顆佛珠躺在她掌心,暗棕色的珠子上沾著鮮血,珠子順著劍身「滴溜溜」滾到嚴克手背,被他反手攥在手心。
一瞬間,佛性壓過血性。
嚴克垂下劍,反刃持在手中,伸手抓住之寒的雙臂,他的影子壓在她身上,垂黑眸盯著她,念:「你……」
之寒朝湧來的人嘶吼:「滾開!」
侍衛們退開。
兩個人共同沐在雨中。
一個雙眼赤紅。
一個眼角掛血。
嚴克伏身在之寒耳畔,啞著嗓子道:「我嚴止厭以父兄之劍立誓,定要劍指九州,誓要覆你李氏天下!」他放開之寒,朝後跌去。
這是一句悄悄話,似兩人之間的秘密,也似他一個人的撒野,單方面的宣洩。
心事隱秘,終是付之於口。
他曾無數次幻想重逢,想說的話那麼多,她偏偏逼他說了這麼一句。
他恨啊!
這天下怎麼有如此多可恨之人——殺不乾淨,也看不明白。
李淮道:「嚴四,跪下!」
嚴克黑眸冷淡掃一眼李淮,「幹什麼?」
李淮笑道:「自然是賞賜你啊!你嚴氏滿門忠烈,為國捐軀,朕得你們這樣的忠臣良將,自然該好好賞賜。」
嚴剋薄唇向上揚,卻擠不出半絲笑,膝蓋骨更是硬得猶如鋼筋玄鐵,道:「賞吧。我聽著。」
李淮負手,仰望玄天,「是啊,該賞賜你什麼才好吶。對了,就賞你免官削爵,為父服斬衰三年,閉嚴府不出。」
嚴克冷哼一聲,「就這樣?」
李淮道:「你人在嚴府,不急,不急,咱們慢慢賞。」
嚴克把目光投向之寒。
之寒垂下目,道:「就賞他一人吧。嚴府的其他人沒什麼功勳,皆是無關緊要的人,全都遣散了吧。」
李淮一臉饜足,「反正嚴四已經來了。其他的就全聽姐姐的吧。」
第78章
之寒說的每句話嚴克都記著。
她對李淮說:「……別和他說……只賞他一人……」
她對侍衛吼:「滾開!」
她惜字如金, 沒有一句話是對他說的。
然後,她被李淮帶走了,什麼交代也沒有。
戲看夠了, 賓客們盡興而歸。
送喪的隊伍在街上緩緩而行, 二百嚴仆為挽郎, 執紼索拉靈柩。少年君侯行在最前面,受著萬民矚目, 不言不語不作色。黑甲禁軍前後左右跟著這支白色的隊伍。
喪禮過後, 嚴仆們也被遣散了。
嚴府之門被關起, 日夜圍著三層兵馬。
嚴克在寂寥的院中練劍。
院中有棵楓樹,一夜之間,燙紅的「小蟹」捲起蟹腳, 被風雨吹散在地上, 紅滿滿地鋪了一地。
劍鋒捲起漫天楓葉。
沙沙——
他一次次把劍狠狠砸向堅硬的地面,宣洩心中的憤懣。
他腦子裡不斷閃現母親低頭轉動佛珠的樣子、父親模糊的背影與兄長們爽朗的笑還有之寒白白嫩嫩的手轉動煮粥的勺子……
之寒……
父母兄灰濛濛的棺材橫在靈堂里……
少女紅撲撲的臉……嬌滴滴的喘……
嚴克低吼了一聲, 想把自己心中那股屈辱感吼出去, 可是沒用, 光吼一聲就身正偉岸了?死亡的陰影下他還居然會想那些神魂顛倒……仇與欲再一次化作凌厲一擊,劍砸在地上, 反震得他手掌發麻, 他停滯動作,劇烈喘息著,搖搖晃晃站直身子。
天上又開始下雨。
嚴克緊握劍,孤零零立在雨中。
一個高大的黑影落在院中,向嚴克走過去。
嚴克抬眸, 靜待來人。
那人穿著一身黑甲,帶著黑兜帽, 雨水將甲片沖刷得發亮,他朝嚴克伸手,「讓我看一看家主的劍。」
高晴躲在黑兜帽里,劍橫在眼前,看不清神情,他低吼一聲:「混蛋!」把劍丟還嚴克,「四公子,一切都按你的計劃在布置了。十天吧,就可以鬧一場大的。」
嚴克黑眸盯著高晴,「我不喜歡你叫我四公子。」
高晴解下兜帽,走過來,將衣襟中的東西扯出來,一拳擊在嚴克胸膛,抓住他衣襟,字字鏗鏘:「四公子,想讓我叫家主?那就憑真本事,請一定、務必、必須連滾帶爬給老子闖出來!」
「知道了。」嚴克將東西從胸前抽離,展開,黑眸一寸寸掃視——那是一幅玉京城的堪輿圖,高晴已把各個擊破點用紅筆勾出來,「懷意怎麼樣了?」
高晴回答:「人前看不出什麼,人後——我就不知道了。小姑娘也不會在我面前哭吧!」
嚴克說:「看好她。」
高晴道:「不用你廢話。哦,對了,她讓帶一句話。一定要把四嫂平平安安帶回來。」
嚴克黑眸一閃,把堪輿圖收好,「你回去吧。等你以煙火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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