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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春愣了一下,腳下沒停,回答:「四公子在池子裡垂釣。」
李凌冰輕笑一聲,被耳尖的嚴春聽見了,抓著問:「公主殿下,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我只是想到一句好笑的話,」李凌冰提裙,跳過一窪水塘,撫平衣上的褶皺,接著說,「男子要為女子的良人,不能有三大愛好——惡賭、狎妓、釣魚佬,如此,方是一段琴瑟和鳴、鶼鰈情深的良緣。」
嚴春被逗樂了,但不忘為他家四公子辯解,「四公子是仿太公姜之垂釣,修身養性。」
「只不過——又是裝文雅的把戲罷了。」李凌冰說得極小聲,確定嚴春沒有聽到後,方又說,「嚴四公子果然如人言般,頗具君子之風。」
恰在此時,嚴春突然定住身子,身子如同石化了一般,不一會兒,又劇烈顫抖起來。
李凌冰抬目一瞧,發現有幾人正在假山邊打架。不——嚴格來說,是有三個人正在狠揍另一個人。
那個被人壓在地上,臉上實實在在挨了一拳的不是他嚴四公子是誰!
嚴春沖了上去,三下五除二把騎在嚴克身上的人拉了下來,然後在那人臉上狠狠揍上一拳。另外兩人聚上來抓住嚴春的手臂,想把他鉗住,卻被他毫不費力地推開來,一人在肚子上挨了一拳,另一人被踹了腿,掀翻在地。
剛才壓在嚴克身上的少年人揉著臉邊的紅腫,輕蔑盯著他,「嚴四,你自己打不過,就縱犬傷人,可真是好能耐!沒用的小雜種!呸!」
嚴克從地上踉踉蹌蹌爬起來,黑眸黑如點漆,看著嚴春還在與人糾纏混戰,冷冷道:「春兒,給小爺狠狠地打!」
嚴春咬緊牙關,仗著身長八尺、脛骨遒勁,又是自幼習武的嚴家軍,幾招就將三人打翻在地,抱臂打滾。
嚴克走上去,用靴子踩住一人的臉,低下頭,冷眉冷眼,問:「孫小侯爺,有種,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
孫覃胸口上抬,卻又被嚴克狠狠踩下,他咬牙切齒吼:「小狗崽子!只會仗著父兄功勳,奴僕惡行為非作歹的小狗崽子!」
嚴春撲上來,雙腿支在孫覃腋下,拉過孫覃的手臂,「嘩啦」一聲,骨頭扭轉碎裂的聲音響起,剛才還氣焰熏天的孫覃立刻胡亂怪叫,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一腳,兩腳,三腳,嚴克狠狠三跺腳,如踩螞蟻般在孫覃臉上來回摩擦,一字一頓說:「不許再叫我小狗崽子!」他抬起目,冷冷看向另外兩人。另兩個連滾帶爬朝李凌冰身前的假山跑來,驚惶失措間差點將她推翻在地。
嚴克的眸子帶到了李凌冰,愣了一下,隨後收回腿,氣定神閒地走回池邊,舉起釣竿,背對李凌冰垂釣。
那身姿飄逸脫塵,別提多人模狗樣了!
嚴春朝李凌冰吐了吐舌頭,拍拍孫覃的肩膀,「我嚴春不是吃素的,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我家四公子,你另一條胳膊我也要卸下來!」嚴春說完,故意抓了一把孫覃的折掉的手臂,疼得孫覃嘶啞裂肺,爬起來,倉皇而逃。
嚴春抬起頭,目光又逮到一隻貓,遠遠地向李凌冰一拜,飛身跳到假山那頭去了,看起來是又去逗貓玩了。
李凌冰走到嚴克身後。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嚴克回過身,秋陽下,他臉上的瘀紫顯得特別明顯,他笑問:「之寒小姊,喬裝來找我做什麼?」
李凌冰看向遠處孫覃逃跑的樣子,說:「下手重了些吧?你也不怕孫侯爺找你爹告狀?」
嚴克哼了一聲,「我父親才不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
「哦,是嗎?」李凌冰拖長音,心裡想,據我所知,嚴老對你老四的管教可是頂嚴頂不講道理的。
這故意為之的聲調惹得小狗崽子渾身不爽,苦悶地咕嚕一聲,投來涼涼的目光,「這事你別多管閒事。」
李凌冰微笑,說:「孫覃是湘王爺伴讀,我是怕你一個不當心,吃了他們暗虧!打人嘛,蒙住腦袋,隨便你打,解開腦袋,就要裝得父慈子孝、同僚情深!」
「所以啊——我與孫覃是宿敵,為著淮王爺,我也該好好招呼他一次。說到小人暗算,我比不上某人——」嚴克眼一眯,「自己的骨血,怎麼下得去手!」
李凌冰彈彈手臂上的灰塵,「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抬起頭,撩開帷帽,賞著辟雍學宮的美好秋景,「今日陽光格外好,我與公子共賞秋,可好?」
嚴克盯著李凌冰,秋風捲起她的衣裙,秋花落在她烏髮,秋日灑在她身上,她的一切都與此地美景相得益彰,他說:「賞秋無趣,賞人有趣。」
「如何賞人?」
「同我並肩而立,賞貌。同我輕言細語,賞音。其他怎麼賞,之寒小姊比我會玩,你可以自己說。」
李凌冰淡淡說:「我又不是什麼玩物。我是有正經話問你。」
嚴克嘆了口氣,聳聳肩,「難得我有此閒心垂釣的雅意,你卻要和我說什么正事。說吧,我聽著。」
李凌冰問:「你可聽淮弟說了,他為何會捲入私鑄銅錢的事情?」
嚴克懶懶道:「聽他說了,那個巨賈雲群。」
李凌冰蹙眉道:「他可能聽岔了,或是被人故意算計了,總之,和那個雲群沒有關係。你不用動他。」
嚴克沉默,良久,幽幽脫出一句,「晚了,我已經命人把雲群捆了,算算時候,今夜應該到我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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