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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翻眼皮嘀咕:「那豈不是和老三撕破臉?」
李凌冰在心中冷哼一聲。
寵壞的孩子令人厭惡,比寵壞的孩子更可憎的是膽小怕事而又被寵壞的孩子。前者只是自私自利的暴徒,而後者則是自家人里的「暴君」。
一遇到壽王李湘這個硬茬,李淮就當了縮頭烏龜。他根本不知道,真正讓他的屍骨停在九嵕山冥宮臭了爛了的,是他嚴克——這塊世間最硬的骨頭。
李凌冰還在耐著性子寬慰李淮,「放心吧,弟弟,小孩子打架是稀鬆平常之事,聖人不會放在眼裡的。」
「要去你去,反正,」李淮連連擺手,「反正我不去!害我丟了歲賜,他活該吃吃苦頭。」
李凌冰輕嘆一口氣,「你告訴我,嚴克被堵在何處?」
「還真去!」李淮抽動鼻子,露出極為不爽的神情,眼皮一翻,「從聖人的禁宮出來有條極為隱蔽的甬道,你找到那棵銀杏樹,就能找到嚴四。」
李凌冰愣了一下。
她記得那棵古銀杏,也記得甬道里那幾條獒犬。
怎麼偏偏是那個地方。
「借你的披風用用!」李凌冰從李淮身上粗魯地扯下披風,掛到自己手臂上,她快步流星往外走,同時,朗聲大喊,「謝嘉禾!」
謝忱悄無聲息地落地,起身,用眼刀剮了李淮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跟了出去。
李凌冰站在寒風裡,已經穿好披風,她正將風帽拉起,聽到謝忱跟上來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扎入漸漸沉下的夜中,風掛起她的披風下擺,在空中獵獵作響。
嚴克被五個人圍在中間——這其中有三皇子壽王李湘和臨光侯長孫孫覃。
一幫雜碎,狗仗人勢的玩樣兒!
偏偏一個也打不過!
嚴克恨自己的父親為何不讓他習武,同樣是兒子,怎麼三個哥哥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東西,他卻是磨破了嘴皮子也得不到。
他本不屑與他們動拳腳,私下裡混斗是稚子才玩的把戲。但是嚴春的父親被這幫人下了黑手,打斷三根肋骨丟在街上,老爺子栽在寒涼徹骨的地上整整三個時辰,差點被活活凍死。
他讓嚴春在家裡照顧父親。
明知這是個陷阱,他嚴克還是來了,他要明明白白告訴這群人,這類下三濫的手段——沖他嚴克來,再不成,找李淮這個靶子也成啊!
壽王李湘身著精繡絳紫長袍,背手站在最後,身旁是臨光侯家的孫覃——他的手搭在腰間的一柄短刀上,擋在兩人面前的是三個身著紵羅袍子——滿是褶皺,宮絛被隨意系在腰上的嘍囉。
三個嘍囉朝嚴克聚過來。
李湘和孫覃對一對眼,臉上都掛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四隻眸子似豺狼般在黑暗中發光。大概是因為還端著「君子」的架子,兩人沒有像鬥雞走犬之徒大聲起鬨。
一切都交付了眼神中,你睨一眼,我睇一目,你點點頭,我挑挑眉,眉飛色舞,眼波拉絲,一切盡在不言中。
「丫的,你們兩個在台上唱楊妃醉酒是吧!」嚴克吼了一句,與三人扭打在一塊兒。
嚴克的臉上立刻實實在在挨了一拳,臉上的肉都彈了三彈,嘴唇又麻又辣,齒間沁出鮮甜的液體,啐在打他的人臉上。他的手臂鉗住一人的脖子,腳勾在另一人的腰上,喉嚨里滾出陣陣悶雷,被人夾在半空,形如車裂。
第三個人偷偷摸上嚴克的後腦,抓住他的頭髮,狠狠向下一扯。他的頭猛然向後一沉,跌到地上,陷進淤泥里,被人踩在腳下。他的四肢被另外兩人死死壓住,他想掙脫,但氣力流失很快,他沒有辦法同時抵抗三個人的力量。
嚴克張開眼,他的頭頂只剩下一方很小的天,那天裡擠滿了青面獠牙的鬼,神龍無形的黑手,他聽到自己沉重而緩慢的呼吸聲,要拼命呼一口,眼前才能清明一些,捉到那方天裡唯一泄出的光塵。
唯一的光亮也被重重黑影遮蓋。
壽王李湘的臉從上方一晃而過,然後對上孫覃那雙鼠眼,不懷好意地盯著他。他手裡握著某件東西——斂著比月光還要冷的寒光,那東西不斷落在他臉上,痛到極致就麻木了。
他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從風中潛入,破開鮮血的腥甜,橫衝直撞沖入他的肺,又涼又疼。
嗯——
薄荷?
嚴克喉嚨發出一聲怒吼,像騰起魚尾竭涸而撲的魚,反撲到孫覃身上。血順著下巴鑽進脖子裡,又濕又黏,他甩掉眼睛裡的血,總算看清了孫覃手的東西——那柄刀。
孫覃他倒握刀,用刀柄打的他。
嚴克發了瘋似的用拳頭砸孫覃的臉,孫覃別回頭躲閃,拳頭都落在他耳朵上。孫覃哀叫,求饒,辱罵。另外三個人早已撲過來抓住嚴克,將他丟到地上,這一次把身子全倚上來壓他。
「一擊,兩擊,三擊……」嚴克不喊也不叫,卻在心裡默默數孫覃打他的拳數。
不是閒來無事,是想找機會,雙倍奉還!
「主子——」謝忱皺著眉頭,不解地看向李凌冰,「不用我出手嗎?」
李凌冰的臉埋在風帽里,看不出神情,好似一尊木骨泥身的菩薩,躲在遙遙雲間,聽不見也看不見。
謝忱咽了咽口水,又輕聲喚了句:「主子。」
李凌冰仿若未聞。
砸在嚴克臉上的拳頭越來越密,像無聲的雨點,伴隨著幾不可聞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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