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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平進營的那一夜, 嚴克與他徹夜長談, 談了什麼, 只有他二人知道。
第二日一早,薛平回到自己的營帳, 提筆給自己家裡寫了封信。這信被韃靼人的譯官對著燭火照了又照, 每一個字都被念上十遍,確定只是薛平寫信回家,讓自家女人隨營照顧他起居後,信才被信差送了出去。
第三日起,薛平在帳里閉門不出, 整整三日三夜。他命人到處收集牲畜的皮下油脂,再出帳, 一張臉猶如骷髏,肉都陷進骨頭裡,雙眼下烏青一片,目光呆滯,乍一見太陽,急忙用手遮住眼睛。
薛平提著一隻小罐,求見玉璋公主。
李凌冰蒙著面紗,跪坐在低案邊,用茶勺給自己倒茶。
薛平把小罐子放到案上,用手指推到李凌冰跟前,「公主,用細紗布蘸取此香膏,點塗在瘡口上,一日三次,不出十日,公主身上的紅點子盡可退去。」
李凌冰咽了咽口水,目光垂下,打量那罐子,「你既然早有法子去我身上的紅點,為何那時不給我?莫非一定要我亮出公主身份,你才肯貴人抬手,開出這麼個良方?先生也是攀附權貴之人?」
薛平雙手揣進袖子,淡笑道:「公主,在晚生看來,人命沒有高低貴賤。這膏藥的方子我一直都知道,但此藥製作起太費心力與時間。那種情況下,救人性命還是幫公主恢復容貌,我想公主如此憂國憂民,心裡也是有數的。」
李凌冰屈指頂開藥罐,水碧青的膏子晶瑩剔透,幾乎可以看到罐底,空氣中浮來陣陣薄荷香,「既然費功夫,怎麼如今又肯做了?」
薛平聳聳肩,「耐不住君侯威逼利誘,晚生也是惜命之人。」他站起來,作揖向李凌冰告辭,「你額間那個舊傷,若是想去除,用此藥亦可。記住了,一日三次,薄厚得當,不得偷懶。」
李凌冰喊住他,「等等,我還有一事相求。」
薛平折腰,「但憑吩咐。」
李凌冰用手指輕推眉毛,望著他,「求一劑催/情/藥,不要太烈,要剛剛好那種。」
薛平「嗯」了一聲,神色自若,仿佛早已習慣病患的各種癖好,「這事我要問過君侯。」
李凌冰手指拍了桌案三下,「你敢!先生何時成了君侯的一隻哈巴狗?我沒記錯的話,先生曾想殺君侯與我。」
薛平想了想,道:「此一時彼一時。我與君侯此刻有約在先。這軍中的事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我不得不謹慎。我勸公主,凡事與君侯商議過後再行動。或者,你現在直接言明,這□□是用在誰的身上?若是用於你與君侯怡情,我明日就可以給你。」
李凌冰皺眉,心想這書生真是玲瓏玻璃心,也是個城府極深之人,乾脆道:「用在韃靼二大王博都察身上,我要他迷上我,卻又得不到我,我要他思我成瘋,心甘情願捨去那三百萬兩黃金。」
薛平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欽佩之意,他垂下目,眼珠子左右一轉,道:「公主殿下,這藥麼我先替你制。但,還是那句話,行事之前,先與君侯商議。莫要——」他正視李凌冰,「傷了夫妻間的情誼。」
李凌冰自嘲:「你沒聽說嗎,我與他不是夫妻,是叔嫂。」
薛平道:「我第一次見你們,你們可不是這樣說的。但問你們的心是不是。我是郎中,不是月老,不問誰與誰是什麼人,只管開方賣藥,混口飯吃。」
李凌冰半個身轉過去,手放在桌案上,煩躁地用尖指甲扣案板,她被裝著滾燙茶湯的杯盞燙到,包住手掌,「謝先生真心之言。你走吧。」
薛平走後,李凌冰仔細淨手,褪去衣衫,用乾淨的紗布包住手指,沾藥膏先點臉上那些痘瘡。她的手指沾了翠綠的膏,在額間舊創上懸空打圈,猶豫再三,還是避開了那道舊傷。身上的紅點子實在太多,她又仔細,點了足足半個時辰,還有後背一大塊沒辦法擦藥。
軍營里只有她一個女人,思來想去,也只剩嚴克這個故人可以代勞。
天還沒暗,論理嚴克該待在籠子裡,但李凌冰不想等,她實在受夠了這幅鬼樣子。她心想,韃靼人早視嚴克為叼在嘴裡的肉,在女人帳子裡還是在牢籠里,又有什麼區別吶?
李凌冰穿好衣服,走到帳外,讓兵士打開君侯的牢籠,朝嚴克伸出手,「你來。」
嚴克被她勾進帳中。
高晴靠在不遠處的兵架子上,望一眼西沉的太陽,冷哼一聲。
這天還沒暗吶。
這兩人又纏上了。
嚴克你這個辱親嫂的敗類!
李凌冰爬上臥榻,轉過身去,對站在榻前的嚴克道:「你先轉過身去,我喚你,你再轉身。」
嚴克轉過身。
李凌冰先拉過被子,蓋住全身,然後快速褪去衣衫,把衣衫從被子底下踢出去,再掀去後背那邊的被子,雙臂抱住一團被褥,抬起頭,掃視一圈,確認沒有多餘的地方漏出來,才重新臥好,慢吞吞道:「好了,你現在轉回來。」
嚴克轉身。
很長時間,帳子裡都是一片死寂,偶爾能聽到燒茶的火爐里「噼啪」一聲火苗響。
李凌冰低聲呸了一聲,「嚴止厭,你最好說句話。嘴不動,證明你眼睛不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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