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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嬌弱的女兒身,梨花一般又嫩又白的臉蛋,即刻要被暴雨砸穿。
李凌冰也嚇呆了,她的身體被巨大的恐懼定住,她竟忘了躲,她李凌冰原來也有害怕的東西,這是自她死過一次之後,第一次感受到恐懼——她怕這東西破了她的皮相。她閉上眼,聽到蓮花冠上的瓔珞沙沙作響,掛在她耳朵上。有那麼一刻,時間停滯了,她以為會很疼,結果,只是額間輕輕那麼一麻——如被蚊子叮了一口。
她張開眼,看到一隻鮮血凌厲的手,那手裡抓著被血濡紅的碎片,血一滴一滴滴下來,沾濕了她青色的道袍。
看他的臉那麼蒼白,一定很疼吧。
嚴克盯著李凌冰額頭破開的那個小口,殷紅的一個小點,如同一顆晶瑩剔透的石榴,那可惡的碎片還嵌在裡邊,滲出很少的淡紅色的血。
看她的臉那麼蒼白,一定很疼吧。
嚴克捏緊碎片,讓自己的血浸潤這傷人的利器,他轉身,將這兩塊碎片悉數還給孫覃。他是武人之後,偷偷練過弓箭,砸人不會像孫覃一樣是個門外漢。
一片碎片如同利箭,扎入孫覃的脖子,他甚至沒有哼一聲,就倒在地上抽搐。
壽王李湘和其他幾個人湧上來,把孫覃圍住。
李湘指著嚴克,「嚴克,你當眾殺人,你死定了!」
嚴克挺起胸膛,不願與這些人多費口舌。
李凌冰四顧而望,總算逮到李淮的身影,她本想讓李淮站出來,為嚴克辯解幾句,如今看他正瘋狂找機會從席間溜走,心想是指望不上他這個弟弟了。
李凌冰跨前一步,與嚴克並肩而立,「拳腳無眼,刀劍無情。是他傷人在先,嚴止厭他算是自衛!」
李湘冷笑,「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嚴四是頓了頓才回身的,明明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蓄謀殺人的。」
李凌冰說:「大概是因為我沒有被這畜生殺了或者毀了臉,你們才會覺得,錯的不是他孫覃。」
李湘也不與李凌冰爭辯,朝上座聖人大呼:「父皇,你要為孫小侯爺做主。」
聖人撐開眼皮,如天人開眼,野獸開瞳,不帶一絲情緒道:「上了戰場的兵,丟了性命,也是死得其所。傳醫正吧,看看還有沒有救。」
一錘定音,即使有再大的怨氣,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李凌冰暗中鬆了一口氣,這才覺得額間很疼,用食指指腹一捻,捻下一粒碎片,屈指一彈,丟了。她丟下嚴克一人,回到自己座上。
宮人們正在把孫覃抬走。
聖人突然道:「把刀給朕看看。」
宮人解下孫覃的時隱刀,雙手捧於聖人面前。聖人只是微微張開眼,草草打量一番,點點頭,「是把好刀,雖然短了些,但配嚴四正好。」聖人示意把刀給嚴克。
嚴克接了刀,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他轉頭悄悄瞥李凌冰,卻發現她低著頭,一個勁地自顧自飲酒,仿佛對席間發生的事再也漠不關心。
一絲絲悵然在心間化開。
明明剛才,她很在意的。
醫正給孫覃看過傷勢之後,前來稟報,說孫覃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以後不能說話了。
嚴克心想,便宜這個畜生了。
酒過三巡,聖人回禁,宴席散了,有不少人橫七豎八睡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
嚴克想找機會會一會李凌冰,把刀交給她,卻在席後,怎麼也找不到她人。
嚴克只能懨懨回府。
少年人總是容易自得,他今日很是盡興,喝得暢快,打得暢快,還贏得了想要的花籌。回府已經天明,鬧了一整夜,他覺得精疲力竭,倒在榻上,卻是合不上眼。
這一夜,他如得了一壺世間難得好酒,這酒醇香,他要獨自一個人慢慢地品,方能品出這酒的美味。這酒浸潤的不僅僅是他的喉嚨,還有他的心,他今夜才知道,酒醉人心是一種什麼滋味。
嚴克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等他被嚴春推醒,美夢也醒了,他瞥見嚴春臉上的異樣之色,立刻爬起來,強忍頭腦的暈眩,問:「春兒,怎麼了?」
嚴春嘆氣,「家主派人從北境帶了東西和話給公子。」
嚴克心想,父親有家信,這有什麼好愁眉苦臉的?
第22章
「父親派來的人此刻在哪?」嚴克抬腳套靴,越急越穿不進,靴底朝天,雙手拼命拉,終於蹬進去,從榻上一個魚躍,往屋外跑,嚴春追在後面,給他套外衣。
嚴春支支吾吾:「在宗祠。」
嚴克猛然停住腳步,嚴春避讓不及,一頭撞上他的背,嚴春趕緊給他揉背,「公子,沒撞壞吧?」
嚴克的腿邁出去,又收回來,「人怎麼去了宗祠?」
嚴春撇嘴,「不知,送東西的是上將軍,鬍子眉毛又直又硬,快翹到天上去了,看表情不是什麼好事。」
怎麼是他?
嚴克愣了一下。
昌伯是鄧國公嚴通儒的心腹愛將,曾拜上將軍,隨鄧國公征戰沙場幾十年,亦父亦師亦友,因年事已高,久不上戰場,卻仍忠心追隨鄧國公,現為嚴府總管家。
昌伯此時不在北境幫父親,回元京城做什麼?
事出有因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嚴克仔仔細細摸了一遍自己近來的表現,簡直可以用十全十美,美玉無瑕八個字來形容,除了孫覃那檔子意外,簡直可以說是無懈可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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