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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濟民捋了一把花白的鬍鬚道:「可惜我才學不成,不能考入前三十名進士,不然也能留在京中,為幽州百姓求告陛下了。」
冬兒輕聲念道:「好可憐,陛下竟然不知道那些官員是這樣作為的嗎,想來不是這樣的道理……」
「當真如此嗎?」蕭瑜許久不說話,挽住冬兒的手,向她點頭,她方才的想法是對的。
他聲音冷清,雜著對天下黎庶不幸的衷情,又像是在捫心自問一般審考著他這位曾經的九皇子。
「我倒是覺得有兩句是關鍵,『強幹弱枝』、『幽州膏脂,盡奉京都。』,據我所知,前朝幽州並不貧弱,自打本朝建元起,幽州便是此番苦景,你說你以功名為變法,可是我卻知道,科考雖是平待天下舉子,其中不平之分,幽州舉子獨占。若是幽州錄考之人與京州相同,幽州真的會三代朝堂,為官者寥寥嗎?」
因身上流著異族的血液,蕭瑜受過太多不平,心知這世上最不平之事不在明處,全在暗處,他最敬愛的太傅便是幽州人士,蕭瑜聽多了這其中的不平事,自小便有抱負,希望有一日除弊幽州百姓的苦痛。
宋蕙思忖了許久,眼中閃著淚光,只說道:「是啊,父親忘了你為何白首才得中進士了嗎?陛下怎會不知道呢……兒子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想必是利益在其中,生生吸剝著幽州百姓的血肉罷了,不為勝過作為罷了。」
冬兒側著頭想了想,答道:「我也是見過陛下的,其實我倒是覺得,有些事也並非是他一個人就能做主的,他要是一個人能管了天下的事,早就忙的不可開交了,哪裡像現在這樣左一個娘娘右一個娘娘的……嗯,若是我說的不對,你們也不要笑話我。」
她的話總算掃除了一些陰翳的氣氛,其餘三人只笑她是性情中人,卻不覺得她說起話來有什麼可笑的地方。
蕭瑜看著冬兒,前世冬兒沒有表露出她喜歡談論和求問的意願,蕭瑜便以為她不懂,可是如今的冬兒和上一世的冬兒都是一樣的,是他蕭瑜的錯,是他讓冬兒不能像如今這般與人談說的。
如今看她靦腆笑容,與人大膽說話,已經不再是那個柔柔弱弱聲如蚊蚋的小宮女了。
風聲若哀,蕭瑜回想前世,又望今生,大多相同,又大多不同,只是他窺見他的冬兒颯若霓凰,振翅栩栩,便得了千萬心安。
蕭瑜問道:「聽聞易原縣民風彪悍,吏治黑暗,大人赴任,可有決心?」
宋濟民回答:「江州富庶,幽州貧弱,既然棄江州,便不求身後之名,老夫如今年過花甲,即便從死任上,也願為幽州百姓而亡。」
蕭瑜便笑了:「你們總也說什麼死不死的話來,豈不知性命之珍貴,這世上成大事的法子千千萬萬,既然大人有願,我也願盡薄才,助大人治安幽州,以求民務農桑,士習詩書,再無□□凌風,盪盡不平。」
冬兒攬著他的胳膊說:「現在我可能幫不了什麼,但我會陪著你。」
宋濟民和宋蕙感激不盡,盛情邀請,希望蕭瑜和冬兒在二人家眷來到後一同入住縣衙。
蕭瑜還沒忘和冬兒居住過的那間二層小樓鋪,婉拒了邀請,直言會多登門拜訪。
行路尚遠,四人休整之後便要動身,冬兒正把茶具收好,放在驢兒背上,聽到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雜著奔走呼號的聲音直逼幾人,原來是幾個家仆打扮模樣的人追趕著一對母女,好似要生生將那二人踏死在馬下一般。
蕭瑜正為宋濟民和宋蕙父子的馬餵一些青草,看到此情此景,對那馬兒說了一句:「如今你可以歇一歇了。」
那母女倆看到了冬兒是個女子,身旁還有三個男子,只想著抓住救命稻草,便向幾人跑來,冬兒縱然怕,還是上前也從她手中接過了小女孩,可憐那母親為躲馬蹄,撲在一旁昏厥不醒。
蕭瑜不徐不疾,將冬兒和那小女孩拉到身後,讓宋蕙去救那個婦人,冷聲問道:「問你們是誰,想來又要聽你們說一番好笑的胡話,現在我只問你們,是想活命,還是想死呢?」
為首的那人冷哼一聲,把臉一橫:「我還以為是什麼閻王爺擋路呢,原來是一個氣喘不勻的老頭,兩個兔相公……呦,後面還有個小美妞呢!」
第63章 獨有離人淚
此人言語不善,除了冬兒剜了他一個眼刀,蕭瑜也不搭理,只是轉過身看了看那個小女孩,大約五六歲年紀,看起來是累月挨餓才有的模樣,至於她的娘親,面黃肌瘦,就更是奄奄一息了。
跨在馬上的那頭領見到蕭瑜對他視若空氣,便把手一招,身後那群惡僕紛紛下馬,提著那連鈍刀帶繡的鋼刀子圍了上來,更是伸手就要推開蕭瑜,去抓冬兒的手。
蕭瑜中的扇柄轉了半圈,身子不見半分挪動,將那頭領打在一邊,用扇頭一頂他心口,險些讓那惡僕一口氣喘不上來。
「本就給了你機會,如今還來這裡言辭不善,什麼花甲老人,什麼兔相公?難道不成是說你這色厲內荏,只會裝腔作勢的奴才?」
宋濟民也是做了幾載縣令的人了,最厭惡此種仗勢欺人橫行鄉里的惡奴才,質問道:「你是哪家的僕婢,姓甚名誰?不論這婦人和幼女是何身份,豈能由你這些男子跨馬驅踏,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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