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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兒想起來晚飯時蕭瑜對她的告誡:
「父皇對你有意,但凡是能他對你有所圖謀的事,你都不要答應。」
冬兒便問:「可是殿下……什麼算是有所圖謀的事呢?」
蕭瑜神色凝凍,薄紅的唇瓣略略抿成一線。
他不回答,反而問道:「冬兒是想做我的皇后,還是想做他的侍妾呢?若是跟著我,以後或許會吃苦,跟著他,便不會再做一個下人,日夜操勞。」
這兩個冬兒都不大想,她只想快快樂樂的,和親人朋友在一起就好了。
「冬兒想和殿下在一起,但是不是因為什麼皇后和侍妾孰好孰壞。」
偏要選一個的話,那還是蕭瑜吧,蕭瑜是她偷偷喜歡過的人。
聽蕭瑜的,總會沒錯的。
冬兒跪地請恕:「奴婢謝陛下天恩,只是,還請陛下贖罪,奴婢手腳粗苯,怎能侍奉御前呢?奴婢奉命照顧罪人,能得陛下誇獎,已是榮幸之至。」
這是梅音教她的話,遇到了不敢回答的問題,就答自己手腳粗笨,大小可以保全一條性命。
蕭競權凝黑的眉頭融入夜色,眼中發散出凌冽的寒意,冷笑道:「你倒是什麼都不要,怎麼?讓你做孟才人你說自己手腳粗笨,讓你去御前侍奉你也是這套說辭,那你在宮中數年,能做什麼?」
蕭競權將冬兒的底細查的乾乾淨淨,不信她真的是一個心思單純的人。
「奴婢會侍奉花草。」冬兒小心回答道。
蕭競權身後的紫宸殿總管李素極為不滿,說冬兒大膽犯上,她是真的不懂哪裡來的罪名,她明明說的是實話。
蕭競權卻笑了,空曠的院落里,他的笑聲聽來有些放縱,但是冬兒覺得他好像很是傷心。
「孟小冬啊,孟小冬……」
微細至於無聲的呢喃,最後變成朗聲大笑。
蕭競權念著冬兒的大名,嚇得冬兒以為他要把自己送到刑房去,她想要是自己走了,蕭瑜該怎麼辦呢?
「你倒真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你是個能講真話的人,在這皇宮之中,肯這樣和朕講話的人不多,這已經十分可貴了,朕不會責怪你。」
這樣的誇讚冬兒只會覺得虛浮,誰信誰就是傻瓜。
「那,那奴婢就不打擾陛下了,殿下還在等奴婢。」
她努力營造著蕭瑜還在殿中的假象,希望他儘快回來。
「瑜兒的事不急,你且留下。」
蕭競權不肯放她走,抬手將梅花枝上的冰霜掃下,問道:「你認得這是什麼梅花嗎?」
「認得,奴婢從前就是照看梅花的,這是前年江南進貢的品種,喚做『衣照晚水』。」
「那你覺得它漂亮嗎?」
「陛下覺得漂亮,那便是漂亮吧。」
冬兒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們做侍女的,又不是嬪妃或是公主,每日伺候主上就夠累了,還管花好不好看做什麼。
蕭競權盯著她的眼睛,喉間聳動,似是欲言又止。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朕覺得你就是蘭兒,是她年輕時候的模樣,不受世俗侵染,宸妃說朕是對蘭兒有意……不是的,你和蘭兒並非是神態相像。」他收回目光,盯著朦朧月色。
「你的性子和她年輕時很像,天真爛漫,永遠都不會欺騙朕,也不會討好朕……」
大抵猜到了他說的人是梅妃娘娘,冬兒心裡堵得慌,自己修剪花草好好的,陛下卻忽然跑到玉芳苑賞花,看到自己的臉夸自己漂亮,別人說自己和梅妃娘娘神態相似就大發雷霆。
現在來了宜蘭園,他說這些話幹什麼?好像很喜歡梅妃娘娘似的,梅妃娘娘現在還被叫做妖妃,關在紫宸殿裡呢。
哪裡是自己觸怒天顏,明明就是他被人說破了心思,惱羞成怒罷了。
冬兒大著膽子問:「奴婢雖然聽不懂,但是看陛下來這裡……是宜蘭園娘娘讓陛下傷心了嗎?」
蕭竟權沒有回答,只說著什麼他和梅妃回不到從前,說他的一顆熱血真心都撲在了無情霜雪之上。
「為了她,朕和朝廷為敵,和中原的漢民為敵,朕的髮妻死後,她便是朕最寵愛的人,東海鮫珠,崑崙瑙髓,她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她。」
「可是她恨朕,連帶教著瑜兒也是一樣,朕從沒有想過瑜兒會想要弒父奪位……朕可是天子,即便如此,也沒有責怪他們,朕做錯了麼?」
冬兒隱約記得蕭瑜這次被廢是因為秋狩陛下遇刺一案,她不信蕭瑜會做這樣的事。
為了拖延時間,冬兒說著他愛聽的話。
「奴婢不敢說,但是奴婢知道,陛下還有後宮佳麗三千,每一位娘娘都是絕色佳人,陛下還有太子,四殿下,五殿下,他們都是最敬愛陛下的。」
蕭競權不屑地輕哼一聲,冬兒趕忙低頭。
他從腥風血雨的奪嫡中拼殺出來,他很清楚是誰在裝模作樣欺騙自己,果然是幼稚的小女兒,難得他的心意。
冬兒嘴笨,說不出他愛聽的話,不能和他吟風弄月,寒夜淒楚,蕭競權逐漸也就沒了興致,畢竟他心裡真正裝著的那個人還在紫宸殿。
他吩咐李素離開,冬兒欣喜終於把這位大佛送走了。
行至殿門前處,蕭競權轉回頭來,向著身後跟隨的李素說道:「去看看瑜兒。」
他忽然讓冬兒帶李素去探視蕭瑜,還將自己身上的裘袍解下,壓在了冬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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