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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仿佛臨終安息一般闔目,春琴蹙著眉心,面上替咽喉抽噎,卻又得了十足的釋然,向後仰去跌坐在地。
她緩緩低下頭,眼淚亦隨之奔涌而出。
「冬兒姐姐——」
她又急促又弱噎的小聲說道:「這都是我做的孽,前些時間,他說過他要殺了孟姐姐,他已經瘋了,我害怕他,他當著我的面下藥,我不能讓他發現,只能喝下去……」
蕭瑜忙問道:「下藥?你的意思是,他曾到過獄中?他如今在哪裡?」
春琴端坐正向蕭瑜和蕭琳二人深深叩謝了一禮,擦乾眼淚,神色再無張惶無措,反倒多了幾分超脫她這個年級的從容決絕,答道:「不,是一位看守的獄卒,從前他是乳娘的孩子,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他什麼都聽他的。」
話至此時,蕭瑜終於色變,一時間心口萬般沉重,竟從唇角滲出一絲血痕,在他青白無血色的面頰上憑空添了一道疤刃。
蕭琳及時扶了蕭瑜後心,才沒讓他昏倒,讓春琴好好休養,又命人嚴加保護,便扶著蕭瑜到了院中。
蕭瑜腦中飛快思索著,春琴因他二人處置了宋濟民一家,並不信任他和蕭琳,又因為害怕那人故而裝瘋賣傻,想要尋待時機脫離掌控,那人今日讓人當面為春琴下藥,便是要試探春琴是不是真的瘋了,又能將自己和蕭琳騙至縣衙,這樣梅音和冬兒便無人保護,真是好毒的心計!
「瑜兒,你可不能自己亂了陣腳,如今,就算是我二人快馬加鞭趕回外祖府上,想必那人也早已到達。國公府上滴水不漏,若不是我提前抽調了冬兒院中的守衛,就連你也是進不去的。」
「如今你身子還未好全,切不可急躁憂心——」
蕭瑜打斷了他說的話,無力說道:「我知道的,二哥,正是因為知道自己算錯了,已經來不及了,故而覺得愴然乏力。」
他埋下頭,言語之中深深自責。
「二哥,我又沒有護好她,就算是老天憐惜,再給我重活一次,我還是做不好……」
蕭瑜是蕭琳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自然知道他如今是真的心力交猝了,懇切勸慰:「你怎麼做得不好,冬兒和梅音不會有事,那人做這些,不過都是為了報復你,你萬萬不要讓他詭計得逞。」
他握住蕭瑜的手,這一握才知他的手冰冷汗濕。
蕭琳讓親衛快馬趕回國公府上,保護冬兒梅音與國公爺夫婦,又讓張兆再審那位看守,切記不可透露春琴的消息。
短暫休息後,蕭瑜強打起精神,打算再問春琴與郗恆有關的舊事,他心中的真相似乎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只待一些細節確認。
蕭琳命御醫為蕭瑜熬製了一碗湯藥,一侍女將其送至內庭,放在二人所在的石桌旁。
方才急火攻心,加之這幾日內力損耗,蕭瑜雖頭痛欲裂,可還是本能地察覺到了一樣,這個侍女的腳步聲為何比方才沉重了許多。
他抬頭看向那侍女,還沒開口,四枚烏黑的冷鏢就向他和蕭琳襲來,那鏢上絕對是淬了劇毒。
蕭瑜揮袖打掉冷鏢,自是巋然不動,那侍女的衣服爆裂開來,一陣炫目後,先前刺殺蕭琳的黑衣人提著長劍站立在二人面前,殺心熾烈。
他身上有傷,鬢髮散亂,似乎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鏖戰,腰後似乎掛著什麼東西,與冷徹的長劍一道在地上滴落暗紅的血跡。
見蕭瑜不語那人主動空口道:「衛蘭,你的身子這幾日如何了?希望你多睡了幾個安穩覺,因為過了今日,想必寒夜深深,你再也睡不著覺了,這樣的滋味,像你和二殿下這樣的王孫公子,象牙塔尖子上長大的人,大概是一輩子都體會不到吧!」
蕭瑜眉眼冷漠,淡淡道:「你怎知我沒有體會過?」
長夜難明的滋味,自他失去了冬兒,便體會了整整十年。
「衛蘭,如今我倒真的有點好奇你的身份,你放才叫二殿下什麼?二哥?你不會是他母家的堂兄弟吧?也好,殺你們這樣的人,我倒是一點都不愧疚了。」
蕭琳輕哼一聲,不屑道:「我們也想知道你是誰,竟敢如此囂張狂妄,膽大妄為。」
親衛們大多被調遣國公府上,只有四人留下,如今由張兆帶領與縣府衙役一道將院中圍堵地水泄不通。
「我的名字?我早就沒有名字了,若是你們能早一點低下頭看看,說不定還能早一些知道我們是誰,如今,你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蕭瑜依舊是不徐不疾,平靜說道:「我還是這樣回答你,你怎知我不知道?」
他眉眼低垂,面無波瀾,沉沉注視著對面站立的男子。
看著那人面上的神色由得意到遲疑,再到強裝勇毅的退怯。
「你想說什麼?」那人問道,胸口強烈的起伏著,壓抑著被道破後無能的怒火。
蕭瑜不緊不慢道:「張兆大人,當年郗恢墜崖而死的長子名叫什麼?」
張兆不知為何衛蘭會突然問起自己此人,只是前些日子蕭琳就曾派他詳實調查郗氏一族,因此清楚的記得郗恢墜崖而死的長子名為郗平駿。
「你就是郗平駿,不過不是墜崖而死的那一個。」蕭瑜低聲說道,仿佛平地乍起驚雷,包括蕭琳在內的眾人幾度愕然,最終看向這位「郗平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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