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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琳身形一怔,問蕭瑜怎能這般設想自己,蕭瑜打斷他道:「你這樣想沒有錯,我也的確是這樣想,你沒有猜錯——我只是空餘感嘆,到了如今這樣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時時祈盼著她快些去死,又不知道有幾人是想要她平安活下來的。」
「瑜兒,一切還有轉機的。」
蕭瑜深吸了一口氣,神色間竟多了幾分平靜。
「冬兒快不行了,」他攥緊了手中的衣袍喃喃道,「照這幾日的情形,想必沒有幾日了,我如今回想起這些日子與她相處,只剩下滿腔的不甘,滿腔遺憾,可是一下子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老天爺他為什麼這樣對我,這樣戲弄我?若早知今日,我便不將她留在身邊,總好過一劍穿心,總好過這樣糾纏病榻!」
蕭琳默默落淚,此時千言萬語都只化作無能為力四個字。
「……幽州那邊,我的親信還在找那個和尚,他沒有出過幽州城,一定可以找到的!」
「找到他,就一定能救冬兒嗎?」
太醫瑟縮入殿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蕭瑜仍是沒有轉頭,只問其皇后之疾是否已經無藥可治,太醫稱是,又問皇后還有幾日光景,太醫猶豫不決,最終答若是調養得當,興許還能堅持半月余。
還剩下半月余,可是各種遭受的罪苦,便不是這短短半月余可承載的了。
「朕知道了,今後不必一群人一同守在皇后身邊了,只要不耽誤為皇后診治,你們去做自己的事吧,明日自會有賞賜送至太醫院。」
太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眾人早就已經做好了被殺頭的打算,可是卻忽然得了天子寬恕,連謝恩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蕭瑜令人拖出殿外。
「瑜兒,你這是要——」
「皇兄想交代我的事,我都知曉,你不必多說了,去陪伴皇嫂吧,別讓她再見冬兒憔悴,傷心積鬱。」
此後一連兩日,似乎皇后病危一事從未發生過一般,蕭瑜上朝批奏勤於政事,只派人時時到宜蘭園詢問皇后的病情,甚至沒有一次前去親自看望,朝堂上若有人提起皇后,即便只是關懷問詢,當下便被剝去官府貶官下放至偏遠之地,到底是君王無情,這轟轟烈烈的寵愛來得快,去得時候更是了無痕跡,如今朝臣就連皇后是生是死都不清楚,倒是被事涉巫蠱一案關押天牢之中的犯人深感無望,率先咬舌自盡而亡。
蕭琳見不到蕭瑜,梅音也被送回府中修養,不得再見冬兒,她心中急切,不知道蕭瑜這是為何,便入宮求見太后納蘭。
身為番邦之人,納蘭本就不懂得中原行醫之術,這幾日看到冬兒受苦,蕭瑜積鬱成結,她更是束手無策,從不相信神佛之說的她也從皇家寺院中請來僧人在自己宮中為冬兒誦經祈福,只因她聽說與冬兒病情有關之人,是一位和尚。
梅音請求她允許自己去陪伴冬兒,納蘭無法許諾,身為母親,她最是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意,她只好告訴梅音,蕭瑜不是狠心不管冬兒,想必他是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打算,要同冬兒一起去了。
這一日難得風和日暖,天氣晴朗,除卻冬兒的身子不見好轉,便是大好的光陰了,冬兒半夢半醒中起身,淺淺抿了一小口水,問身邊人蕭瑜是否前來看望過自己,知道他不曾來過,心中難免有些失落,可是轉而覺得未嘗不好,至少蕭瑜不會為她擔心了。
祥雁這幾日總是哭,眼睛都有些紅腫了,她不明白為什麼陛下不再來看望皇后娘娘,難道陛下真的如此無情,就連見都不願再見一面嗎?她明明聽說了陛下每日都回去太后宮中,甚至還會過問小公主的近況,可是他為什麼不來這裡呢?
蕭瑜今日卻是難得的好心情,下朝後回到紫宸殿,又問了侍臣冬兒的病情是否好轉,得到回答後點了點頭,嘗了嘗御廚為他烹調的清粥小菜,便說沒有胃口,讓旁人都離開,只剩下樑明在身邊,可是望著滿桌飯菜出神許久,又端起碗盞吃了幾口,輕聲呢喃。
「陛下有何吩咐?」梁明的確沒有聽到蕭瑜說了什麼,這幾日蕭瑜難得有了力氣和精神,卻好得讓人擔憂。
「沒什麼事,沒什麼……」
「陛下今日可要——」
「去,朕要去看皇后,朕命御廚備好的蜜餞也要帶著——不,先送過去吧。」
「是!卑職這就去辦。」
蕭瑜看梁明離開,又放下了碗筷,一滴清淚靜靜落在銀箸上,發出一聲壓抑的悶響,他仰頭片刻,隨後叫來侍女,問自己今日所選衣裝是否好看,侍女們都不知如何回答,有一個膽大的說陛下穿這身衣服很好看,當下便被蕭瑜重重賞賜。
蕭瑜來時,祥雁正餵冬兒喝藥,這幾日她的舌頭都麻了,連苦的滋味也嘗不出,蕭瑜直向她而來,握著她的手,問錦書和祥雁在做什麼,語氣與幾日前冬兒還未生病時那樣輕快。
「啟稟陛下,奴婢在給娘娘餵藥,娘娘喝了藥,睡一覺便能舒服一些。」
他俯下身抬手覆在冬兒的頰側,指腹摩挲她唇瓣,在她唇角淺淺勾勒出一點笑意,柔聲問道:「這藥喝著苦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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