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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說說自己的夢魘嗎?」
蕭瑜說了一個自己的噩夢,那就是冬兒離去的那一天,雖然隱去了名字和地點,冬兒還是驚覺這個夢如此相像。
幸好蕭瑜不知道。
「夢都是假的。」冬兒露出一抹恬靜的笑容,對蕭瑜說。
「是的。」
「殿下在看窗外,在看什麼呢?」
幾片陰雲遮蔽了天空,舉頭仰望,滿目渾濁,蕭瑜便把剛才的夜色說給了冬兒聽。
「冬兒雖然看不到,不過殿下有心告訴我,就已經很美麗了。」
西窗夜話,此時此景雖然差得還遠,蕭瑜卻真切的心動了。
「其實……奴婢還有些事想要問問殿下,若是殿下生氣了,不想說了,那就和奴婢說些別的話。」
蕭瑜問道:「冬兒想問什麼呢?」
「殿下……為什麼這樣想要登上帝位呢?那個,奴婢覺得您一定可以的,只是想問問為什麼,奴婢聽別人說您要謀害陛下,可是奴婢不相信您是一個不孝之人……」
蕭瑜神色震愕,看到冬兒怯弱卻不躲閃的目光。
「若我說他們說的是真的,冬兒會怎麼想呢?」
「怎麼都不會,殿下若是要受罰,也受過了,冬兒會心疼殿下受傷,其他的管不到的。」
她嘴角的笑容依舊,無論得到什麼答案,她都不會真的對蕭瑜不好。
蕭瑜說起了一些前世今生從未和別人說過的話。
「年幼時,母親常抱著我從這些又高又深的宮牆中眺望天空,告訴我斡卓國的戈壁和草原從來不設高牆,只要騎上一匹馬兒,就可以晝夜疾馳,因此每當月亮照遍的時候,萬里清明,是世間絕美的景色。
母親梅妃告訴他,中原還有很多美麗的地方,山高海闊,鳥翔魚躍,蕭瑜今後應當與一個能相伴一生的人,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時候的蕭瑜想不通這話。
他享受著無邊榮寵長大,卻又對皇家之事心知肚明,自己雖身為皇子,卻還不如幾位皇姐受人尊敬,封邑千戶。
他是金籠中的鳥雀,繡墊上的貓狗,蕭競權對他好,卻不是因為他一個人。
因此蕭瑜活的格外自尊,雖然不喜繁奢,卻端的一副做派。
蕭瑜日漸長大,知道了自己為什麼被眾人厭棄,知道了母親為什麼永遠都是那樣憂傷。
蕭競權恨他身上流淌班茲的血液,那是他背信棄義狼子野心的留證,他和母親甚至不會被記入當朝史書,只有做帝王蕭競權在世時的父子親孝夫妻和睦的腳註。
被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一生。
他知道自己的父皇蕭競權,從來都是把他當成囚禁母親的鐵鏈,就算他無心帝位,也不可能逃脫皇權旋渦。
他和梅妃的計劃很簡單,太子蕭琪和四皇子蕭珍爭奪未來皇位多年,蕭珍更是密謀要在秋狩時射下狼穴險境,讓蕭競權命喪野獸之口,蕭瑜探得情報,只是「借花獻佛」,救了蕭競權罷了。
救下他,由母親梅妃近身照顧他,等他因慢性毒藥頭腦昏花之時,蕭瑜會公布陛下圍場遇刺的真相,成功化身新君上位。
卻不想,蕭珍的陷阱是給他蕭瑜的,一場拙劣的栽贓嫁禍,因為蕭瑜念及舊情,出手搭救蕭競權的性命,因為母親梅妃堅持不要讓蕭瑜頂上弒父的名號,沒有一刀割開蕭競權的喉嚨。
蕭瑜呢喃說道:「最可笑的是,父皇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蕭競權知道狠心要殺死自己的不是蕭瑜,卻還是把這個罪名留給了他,若是沒有他的默許,蕭瑜好歹也是皇子,怎麼會被施以宮刑這樣屈辱的懲罰。
冬兒驚得說不出話來,她不敢相信,可是包括陛下的所作所為,細細想來,竟然毫無差錯。
「其實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拿到了是好事,拿不到,也沒什麼的,何況我我可憐母親,可憐班茲母族,我賭輸了,也沒什麼。」
他白天時說話飛揚的神采被偷去了,只剩下自嘲和失意。
冬兒聽過了這些事,才知道蕭瑜並沒有真的好起來,他還是那樣傷心。
她踮起腳,展開雙臂保住了蕭瑜。
兩世漫漫,這是冬兒第一次主動親近他。
蕭瑜自己沒有哭,冬兒的眼淚卻掉個不停,蕭瑜笑著為她擦乾眼淚。
「以後就是要做皇后娘娘的人了,還是這樣愛哭,不過現在哭了也好,以後就不要哭的這樣難看讓人笑話了!」
他不知是該笑還是不該笑,可憐,同情,冬兒對他的可憐和同情已經足夠了,他想要的,更多一點。
蕭瑜沉聲道:「是我做的決定,我不後悔,你不必替我哭。」
冬兒粗糙地抹乾眼淚,和蕭瑜解釋道:「不是可憐殿下,冬兒只是覺得這世上的事很不公平。」
「他們欺辱殿下那麼久,還把殿下害成了這副樣子,而且論起真相,殿下和梅妃娘娘並沒有想要真的殺死陛下啊!」
已經是第二世了,蕭瑜已經不在意了,其實他還想說,遇到冬兒,也是一件萬世修來的福分。
蕭瑜為她擦乾眼淚,溫聲說道:「都是前塵往事罷了,弱者沒有申求真相和公平的權力,我可以從頭開始。」
饒是前世,蕭瑜也從沒有和冬兒這樣兩心相知的說過話。
冬兒難過抬起頭,對蕭瑜認真地說道:「對不起,殿下,冬兒今後不對你凶了,也不會對你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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