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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武官們擁兵自重,文官表面溫順,實則暗藏二心,蕭瑜的上一世停留在他登基前夕,可是這樣如履薄冰時時提防的未來,他卻早已經歷過了相似的無數次,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蕭琳轉頭看向他,可是對上蕭瑜的目光,卻不由得轉開了頭。
「既然二哥不喜歡瑜兒這樣說,也請你不要說方才那般傷我兄弟二人情誼的話,你我皆是深宮中長大,也知曉這手足之情在皇家是虛妄之物,如今更是見到他蕭競權眾叛親離,成為孤家寡人——可是我並不願如此!」
此次與冬兒分別時,蕭瑜告訴她,或許當日對她許下的諾言,不日就可以實現了,只是不知萬事平息之後,回到她身邊的那個人,還會不會是自己。
冬兒告訴他,她會一直在幽州那間小屋裡等著他回來,她相信回來的人永遠都只會是蕭瑜。
九州四海,千秋萬代,凡是登上帝王之位者,便是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蕭瑜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變,可是他知道,自己自心底由衷盼望,他知道自己並不願意。
蕭瑜眼眶微熱,柔聲道:「當日奪位,所為一個權字,今日謀劃,我卻想為一個『念』字,我還這樣年輕,我還有冬兒和母親,我的皇兄和我結識過的忠義之士在我身邊,我想我應當是可以做到的,我不想成為蕭競權那樣的人,我也不想成為從前任何一位帝王,我只想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
「一定會的,我知道你可以,母妃和冬兒她們也是對你也是這樣的期盼。」蕭琳答道,可是他心中還是隱隱擔憂,他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蕭琪和如今生死未卜的蕭珍,想起方才失魂落魄的蕭競權,他看著蕭瑜滿懷熱忱的目光,想要為他高興,可是這高興中卻儘是隱憂。
再過一兩日,這是當日蕭競權恍惚之間說出的話。離開行宮後當夜,他便起了一場高熱,因病昏睡不醒,足足兩日有餘,沉頓於夢魘之中。
他的近況,蕭瑜從蕭琳口中悉數得知,他稱蕭競權這樣失意,或許也不過是假意稱病,實則是想要看看身邊之人會否就此生出二心,他也好一併將威脅自己皇位之人踢出罷了。
蕭琳對此不置可否,他也已分不清如今的蕭競權究竟是真的因蕭珍謀逆病倒,還是如從前一般假意試探,只是默默在其榻前侍奉。
蕭珍與其他叛臣及其率領叛軍被圍困於行宮之中足有兩日,據幽州軍衛來報,叛軍眾萎靡不振,氣勢頹喪,只在第一日時企圖奮力突圍,攻破圍堵,此後便再無聲息。
蕭競權第三日才從高熱與夢魘中驚醒,醒後第一句,便是問蕭珍是否已降,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遲遲點頭,隨後由宮女侍奉梳洗,預備面見多日不見的朝中大臣。
他沉默無言,直到冠冕壓在他的頭頂,他的手撥過額前冰涼的十二旒珠,看了看等在門外的蕭琳,才輕聲下了旨意。
「告訴幽州軍,讓他們攻入行宮,不必再圍堵外圍……除那逆子外叛者一概誅殺,凡朝中大員參與謀逆者,誅九族——記住,要讓睿王活著來見朕!」
睿王謀逆這場驚天駭事,至此時才算是塵埃落定。
自當日一會,蕭競權至今不曾同蕭琳講話,默默前往這兩日來宮人加急修繕的舊苑,接見朝中大臣。
幽州大軍聞號而動,一聲令下便如潮湧殺入行宮之中,不過兩炷香的時間,蕭珍手下三百精兵悉數被殺,蕭珍被生擒後嚴密關押。
行宮雖不比京中宮苑金碧輝煌,卻也因是在前朝宮苑舊址上修建而成,本有霞明玉映,光華奪目之恢弘,如今卻只見血流成河,滿地屍體。
自蕭競權即位,雖屢有謀逆反叛之事,可是如此血腥之時,卻是自建元以來前所未有。
蕭珍被擒時正懷抱著驚慌瘋癲的睿王妃坐在王位之上,睿王妃已然不幸小產,蕭珍一手懷抱髮妻,一手拿著那道沾滿血污的聖旨,木然看向殿外血肉飛濺,屍骨陳橫。
蕭競權得知了蕭珍被擒之後的消息便早無一眼,退朝後命秘衛將蕭珍轉移看押,任何人不得探視。
這樣的看護自然是難不倒蕭瑜的,自幽州殺吏案結陳,他便在楊羽的幫助下將自己的勢力滲透進入秘衛之中,也好掌握蕭競權身邊的消息。
何況有一些事,他還需要自己的好四哥蕭珍助一臂之力。
夜色深沉,月匿雲間,蕭瑜躲過看守蕭珍的秘衛,同蕭琳一起進入關押昔日睿王的偏殿。
蕭珍穿著當日的將服,冠發散亂,雙目空洞無神,看著地上碗盞中的食物分毫未動,算來他已經有三日水米未進。
他聽出了自己二哥的腳步聲,這是一個讓他半生怨恨嫉妒的人蕭珍再熟悉不過了,可是正當他打算拾起敗寇之姿仰面望向蕭琳時,卻見到了一張足以讓他呼吸凝滯的臉。
蕭瑜已經有些習慣了這樣的眼神,是該說得意,還是該說暢快?他難以言說看到蕭珍神情時的心思,只是覺得悵然若失。
「四哥,別來無恙啊,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難道你不認得瑜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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