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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瑜冷笑一聲,朗聲道:「你堂妹的清白和自尊被你斷送,你將自己最心愛的人送入魔窟,她被你逼瘋了,現在她不想見到你,只想聽到你的死訊。」
「我本來還是有些同情你的,這幾日我養傷也想明白了,你這樣的人不當用『同情』二字,我只覺得你很可笑。」
他幾句話將郗駿平激得狂怒,唇角緩慢提起,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卻做不出任何改變。
「說到底,你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自以為好像做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可是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你是誰,你不過就是薛承容手下的一個殺手,寫在卷宗上的無名草寇,你不是郗駿平,郗駿平已經被你這個兇惡的殺手推下山崖墜亡了。」
蕭瑜繼續無情地說道:「你真的不如你的堂妹湘琴,她比你更聰明,更成熟,比你更懂得隱忍,比你更有善心與良知,而且最重要的是,若她是男子你是女兒家,她一定不會像你一般,毀掉自己的心愛之人。」
郗駿平無力癱倒在地上,不甘心地想要抬手去抓住蕭瑜,可是就如蕭瑜所言,這和他先前所做的一切並無兩樣,都是徒勞。
他號啕痛哭起來,彷如中箭的野獸瀕死的絕叫,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郗駿平心中燒著復仇的火焰,經年不斷,早就忘了流淚是何。
如今才知,他可流的血淚並不比旁人少。
蕭瑜靜靜看著他哭泣,待聲音漸小,虛扶了他一把,郗駿平抓住了他的手腕,
滿手粗糲泥濘和他白皙乾淨的手對比鮮明。
郗駿平抓得越發狠厲,牢房內靜的出奇,幾乎能聽到手腕骨咯咯作響的聲音。
蕭瑜面不改色,俯身靜靜看著他的舉動。
「如果說殺郗恆是薛承容的命令,你不得不從,可你殺了王譜又殺了郗恢,卻是一步錯棋,湘琴她已經拿到了那些密信書據,你為什麼要魯莽動手,為什麼不蟄伏休養,待時機成熟,朝中格局變動,你拿出這些證據便可報血海深仇。」
他是真的感到了惋惜,才這般懇切相談:「你可知,如今薛承容已經查清了你的身份,否則他不會那樣費盡心思設法將你毒殺獄中,為何不再多等一等呢?」
郗駿平放開了手,蕭瑜的手腕已經被他掐得青紫一片,兩人的手都垂放在地上,他望著蕭瑜的乾淨少勞的手不停地搖頭。
「你這麼聰明,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他無力說道:「你只是滿口正義,告訴我是我做錯了,可是你憑什麼讓我相信,會有人為了那樣一樁微不足道的案子去和當朝宰相叫板,你憑什麼讓我相信,這天下還有公允可言!」
「我會那樣選,有一點是因為我當日見到了你,那天我回到家裡,發現文兒不在了,我知道她昨夜發現了還在替薛承容做事,便去追她,她遇到你和宋濟民的時候,我已經趕到了,我看見了宋濟民,他的確是個好官,可是那有什麼用?」
郗駿平冷笑一聲道:「像他這樣的官在易原,在幽州,在九州四海,都是只有死路一條——如果沒有你當日出手相救,他說不定就被那群惡僕打死了,明白嗎?」
他是因為自己才會改變的……不,不是這樣的!
蕭瑜從驚詫中清醒過來,猛然抬眸,秀眉凌厲,雙眸如寒星一般投向郗駿平。
「你真是糊塗,若是當日我不在,你問問你的心,看到他父子手無寸鐵也會救下湘琴和蘅姐兒,你真的不會出手相救嗎?」
蕭瑜難得說話如此動情,悲憤道:「你是在場的,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宋大人那樣清廉的官員,卻因為太過剛正引來殺身之禍,可是你是誰,你身懷武藝,可以去做薛承容和王譜不見光的殺人刀,也可以跟隨者宋大人他們做青天白日裡明鏡高堂之上一口斬惡鍘,你不是沒有一分可選擇的餘地!」
方才郗駿平說起他當日親眼看到當日場景,忽然點醒了蕭瑜,那日林中與湘琴母女二人相遇,無論他和冬兒在不在,宋濟民和宋蕙二人一定會在,他們一定會出手相救。
他這時才明白前世宋濟民和宋蕙蒙受冤難又遭人追殺的緣故,蕭瑜此刻真想告訴郗駿平前世發生之事,前世宋濟民為了這塵封的公允無端受戮,家破人亡,這世上不是沒有公允所在,前世蕭競權忽然下至誅殺郗恆與郗悔,滅薛氏滿門,說明他或是湘琴一定做到了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蕭瑜卻無法說出口。
郗駿平一樣注視著他,目光中滿是失望,蕭瑜知道這失望與自己無關,可是還是不由得將其刺在自己的心上。
他無法再高高在上,面對郗駿平空談正義,無論如何,他畢竟是曾經的九皇子,公允對他來說唾手可得,對於郗駿平,郗湘琴還有宋濟民而言,卻是要一命相抵的珍貴之物。
蕭瑜不再多言,他想,如果自己是蕭競權,聽聞此案時也難有什麼義憤填膺的情緒,所思所想,必定是所謂「權宜之策」。
他自己也無法堅信的事物,無法用來教告旁人。
「對不起,或許你是對的,你恨我,也恨殿下,恨所有權貴,不信任,甚至是想要千刀萬剮,生啖骨肉這……或許並沒有什麼錯處,如果你還是什麼都不想說,執意求死,我會轉告殿下,如此一來,在結案之前,不會有人再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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