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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瑜和蕭琳對視一眼,並無太多驚詫,他們的父皇一貫如此,料想這些年參奏郗恆王譜的本子數不勝數,蕭競權絕不會放任姑息。
也只有一旁的宋濟民感到不可思議,他為官數年,一直稟信清白正直,可是衛蘭和蕭琳的到來讓他學到了數十年為官也學不到的四個字『斡旋退讓』。
蕭競權是皇帝,世上的事鮮少有他不能知道的,大多是他不想知道的,又或是他知道後暗中在做權衡的。
郗駿平的目光被仇恨與無奈籠罩,憤憤道:「就是從那時開始,我徹底斷絕了原本的想法,因為我知道,釀成當年慘劇的是劉小大梁順才和王譜,是薛承容,更是當今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自己一直在騙自己,以為舉頭三尺有青天,不願意承認的當年將我一家逼迫走投無路的就是當今陛下,若不是有他有意剷除紀王,我父親和伯父一家根本就不會遭此無端災禍!」
院中閒雜人等早已被蕭琳蕭瑜散去,他也不介意郗駿平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待稍平復了心情,郗駿平又說道:「我知道王譜對薛承容有二心,只是從未對薛承容提起,可是我沒有想到,王譜居然和天子有暗中往來,郗恆丟失絕密的消息傳出,第二日夜裡就有宮中秘衛快馬前來,他們在林中商議了很久,我下定殺心卻沒有很久。」
「那兩個秘衛是皇帝的人,殺起來的確要困難些,不過並沒有耗費我太多時間,我勒令王譜將那兩人和車夫的屍首埋葬,便將他殺死在馬車上。」
蕭瑜望向蕭琳,今日郗駿平所言的確出乎二人意料,此事他不能確定,蕭競權對此事了解至何。
他沉聲詢問郗駿平道:「我並未在那兩個秘衛身上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你可知道此二人的具體身份,或是來此的目的?」
郗駿平答:「我從王譜口中問知,當年梁順才酒後失言,不日陛下便派秘衛前來,向他詢問有關當年郗恆郗恢之事,王譜只提及此事與薛承容有關,其餘內情未敢說出。」
蕭琳呢喃道:「本也沒有想過能瞞騙父皇,如此看來,回京後不免又是一番糾纏了。」
郗駿平將自己的短暫的生平過往悉數言明,蕭瑜提筆做錄,每一個死在他劍下的有罪之人與無辜之人悉數在列。
他用拇指點了印泥,簽字畫押,蕭琳將此書收下,告誡郗駿平不要忘記了這五年之約,便同宋濟民先行離開。
石凳前又只剩下了蕭瑜和郗駿平。
風聲嘶若蟬鳴,蕭瑜在旁收拾著筆墨,郗駿平茫然無措地看著他,口中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我還是想你問你一個讓我倍感疑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蕭瑜今日心情難得愉悅,眼中不似平時那般凌厲,道:「很抱歉,這個答案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對一個沒有意義的答案這般執著?」
「羨慕,還有嫉妒,由此孕育的是敬佩。」
「這些本來就是同一種東西……」
蕭瑜頓了頓,輕聲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五年後的今日你到京城求見穎王殿下,我也會在場,我會告訴你答案。」
郗駿平自嘲地嗤笑了一聲:「那這五年可真是漫長而又煎熬。」
蕭瑜不置可否,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後打算離開。
他注視著郗駿平,秀眉輕壓,道:「方才當著穎王殿下和宋大人的面,有些話我沒有說明,你可知你的命是湘琴給你的?」
郗駿平顯然不明白,他除了想再見湘琴一面,除了想要親口向她道出歉意,得到她的原諒,其餘什麼都想不到。
蕭瑜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以下這些話是我代冬兒轉達的,她要我對你說,『不許你再去煩惱湘琴,再去傷她的心,不許你借著保護宋大人一家的名義前去接近她,湘琴已經不怪你了,但是她不想再見到你,如果你再惹她傷心,就讓宋大人把你從身邊趕走』。」
郗駿平在腦海中回想了冬兒的形象,她那天打在他臉上的一掌並不痛,可是卻險些讓他死在愧疚與絕望中。
他點頭答應,告訴蕭瑜他對冬兒也有愧疚,他知道冬兒一直很照顧湘琴,視如親人一般。
「方才的話是冬兒托我轉達的,現在所說的話是我對你所講——冬兒厭惡你至極,我心中亦然。」
「這我知道,你說過的,我們不是一類人。」郗駿平輕聲說道。
蕭瑜道:「可是希望你能明白,湘琴恨你因為心中對你還有希冀,她若是真的對你絕情,便不會在意是否會再見到你,也不會懷著那樣的恨意刺你那一刀,更不會悲痛欲絕,如今除了蘅姐兒再沒有生的希望。」
「她還是終日悶悶不樂嗎?她不可以死!」
蕭瑜蹙眉道:「經歷了那樣的事,你讓她如何臉上能有笑容?你還是不明白,『可以』二字豈是你能用給她的,她是你的堂妹,你不能盡兄長之責保全她,焉何她掌管她的生死?」
郗駿平沉下了頭,藏起自己懊悔的神色。
蕭瑜靜靜說道:「世人都說女子柔弱,可是我看卻並非這樣,所謂柔弱不過是用以對應所謂『健碩孔武』,指摘女子生來不如男子的謬辭,可是這世上再高遠有青天在上,再深袤有厚土在下,難道世上便沒有柔弱無力的男子嗎?千秋萬代,又有哪個男人能說自己是當世第一的『強健之人』,又是否是此人成了天下之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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