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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章:暗流潛涌

    「朱將軍,小的們不明白了,這些好東西幹嘛將軍自己不留著,卻要便宜了郭汜那廝?且把東西送了出去,好像什麼好處也並沒有得到嘛,這豈不是吃虧了?」

    聽到身後士兵不懈的聒噪,那朱靈是搖了搖頭,說道:「爾等懂什麼,這叫策略,陳將軍給郭汜送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們不懂就不要問!」雖然朱靈口氣很是嚴重,但他身後的將士卻不吃他這一套,仍是笑著說道:「其實這還不能明白麼?想來羊毛出在羊身上,將軍給郭汜那廝送禮,自然以後還是得要回來的。等著吧,用不了多久,只要郭汜一敗,這些好東西還不是物歸原主麼?」

    這聲一說,他身後的那些士兵皆都是紛紛點頭,出謀劃策了起來,爭論著這些好東西的最終歸屬問題。其實說實話,當初陳諾交代他辦這件事情時,也不免有他們同樣的想法,畢竟這珠寶送出去,再要回來就難了。他當時不解,不過此時聽部下們一通亂說,倒是眉頭一松,回想前後事情,突然明白過來。大概也跟他們說的差不多,主將陳諾給郭汜禮物,只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呵呵!好像這個形容很是不妥,陳諾給郭汜送禮,應該用『策略』二字更為妥帖。嗯嗯!

    朱靈這麼一通亂想,也根本無心再去管部下們在他耳邊聒噪的不停。

    只是——這時——

    「將軍,你看,這裡有人……」

    ……

    是夜,空蕩蕩的大廳,就只一個身影。

    陳諾,正埋首在案,查看著奏牘。

    突然,他放下書簡,望著黑漆漆的廳外,喃喃道:「紅衣,你說今晚會有一場好戲,不知什麼時候開演哪!」

    這時,那廳外傳來篤篤篤的腳步聲,先是令兵在前,接著是一位將軍跟在他身後。身影一閃,那將軍走上前來,向著陳諾拜道:「將軍!你交代的任務末將已然辦成,特向將軍復命!」

    陳諾放下奏牘,抬頭注視著眼前人,笑道:「呵呵,好好!如此辛苦啦,這裡也沒什麼事情,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人點了點頭,轉身就要下去。這時,陳諾突然叫道:「對了!文博,聽說你回來時還順手救了一個人回來,不知這人……」

    朱靈回過身來,趕緊道:「哦,這件事情末將忘記說了。是這樣,末將辦完將軍交代的任務,在回來的路上,突然遇到了一個黑衣人,好像受了些傷,倒臥在了路旁。末將心有不惻,便將他帶回了城中,安排在了末將帳中休息。只是這件事情未能徵得將軍同意末將便自作了主張,還望將軍恕罪。」

    陳諾搖頭道:「這個不怪你!我只問你,那人傷得很重嗎?可知他來歷?」

    朱靈說道:「末將看到他時,只見他臉色慘白,一直昏迷未醒,所以末將到現在也未能知道他的來歷。」

    黑衣人?且還是在偃師與敵軍大營之間出現?在這種關鍵時刻萬萬不能再出亂子!

    陳諾想了想,隨即說道:「左右無事,你帶我去看看吧。」

    「諾!」

    朱靈應了一聲,當即隨同陳諾趕往前軍大帳。

    只半路上,吱嘎一聲,門帘開處,有一腦袋從內探出,笑問道:「將軍,你是要去城南大營嗎?離兒左右無事,都快悶死了,你就帶我去看看吧。」陳諾一眼看到蘇離,搖頭一笑,這小姑娘總是喜歡神出鬼沒,一驚一乍,頗有點那個紅衣女子祝融紅衣的乃風,對她真是沒辦法。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不照顧你韋哥哥啦?」

    蘇離嘴巴一別,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韋韋哥哥他早睡下了。將軍,你就帶我去嘛!」蘇離說著,上前來就要拽陳諾的衣袖,有點若是不同意就要將他從馬背上拽下來的意思了。陳諾趕緊投降,同意帶她一道。想來不同意也不行啊,問問典韋就知道了。想當初,蘇離突然改口典韋做韋哥,典韋是勉強應了下來。可之後,這小姑娘還嫌『韋哥』叫的不活絡,又在『韋哥』之後自作主張再加一『哥』,弄得典韋頭皮發麻,死活不同意。但迫於蘇離輪番轟炸,最後典韋也只能是投降了,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韋哥哥』這個新的暱稱。想來典韋這條硬漢天不怕地不怕,他都敗在了這個小姑娘手上,可見此小姑娘有多難纏。

    一行人,快馬,很快也就到了城南大營這邊。

    陳諾下馬來,在朱靈、蘇離等人的簇擁下,徑直入了大營,到了朱靈的大帳。

    帳中,榻上,靜臥著一人。

    「還沒有醒來嗎?」

    「沒有。」

    陳諾皺了皺眉,仔細的看了那個榻上人一眼。眼前人麵皮清俊,乾淨磊落,倒是頗有些風采。若不是從他眼角邊起了些歲月的褶皺,將他實際年齡上抬了抬,只怕第一眼看上去不過二十幾歲的小子。他此刻臉上蠟白,有如死灰,且嘴唇上乳起一片堊皮,從中裂開了一道血漬,倒像是失血太多,以至於此,看來傷的不輕。陳諾看了一眼後,也即吩咐朱靈,讓朱靈好好照顧病人。

    「咦,蘇離你如何不進來?」

    陳諾這麼一問,那帳門邊立著的蘇離皺了皺秀氣的鼻子,說道:「是個病員,有什麼好看的?你自己看吧,我在帳外等你。」蘇離說著,掀了帳門就出去了。陳諾微微一愣,這小姑娘倒是挺有個性的。他輕輕一笑,也不理他,隨即轉過身來,向朱靈討要那件黑衣人脫換的外衣。朱靈當即從旁邊一個木案上取來一件衣服,交於陳諾看。陳諾接在手中,微微一驚,這件衣物的料子,倒是用了常見的苧麻製成的袍子,便是頭頸處還連帶著寬鬆博大有似於帽子一類的袍兜,有點像連衣帽,倒很是少見,不由微微一愣:「黑袍?」

    「咳咳!」

    榻邊傳來一聲急促的咳嗽,朱靈立即提醒陳諾黑衣人醒了來。陳諾聽到,當即放下了黑袍,走到榻前,卻見那人仍是半合著眼帘,欲醒未醒的樣子。朱靈推了他兩下,看他翻了下眼皮,嘴角動了動,便即向他詢問名字。

    「我……我叫黑土。」

    「黑土?」

    陳諾一愣,不由想起了那個黑土的搭檔白雲,心裡好笑,隨即問他:「你就姓黑嗎?」

    「不,我姓蘇……」

    這話剛說完,旁邊朱靈道:「將軍,他又昏過去了。」陳諾只好作罷,吩咐了朱靈一句,讓他好好照顧,便即走出帳來。眼看著帳外蘇離並沒有離開,便即走上前去,笑道:「裡面也有個姓蘇的,倒是跟姑娘同姓,說不定會是你哥哥呢。蘇離,你難道不想進去看看?」

    「胡說!」

    蘇離一口回絕,說道:「他,他怎麼可能是我哥哥!」

    陳諾故意惹她:「那可不一定哦,你不看怎麼知道?」誰知這句玩笑,只讓蘇離臉上大急,甩胳膊道:「有什麼好看的,他肯定不會是我哥哥!」陳諾看他急色成這樣,倒是有點好奇了:「為什麼?這樣事情可沒有那麼絕對啊。」

    「因為……因為……」

    蘇離好想要說贏陳諾一次,只是她急色的半天,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低下頭去,突然說道:「哼!陳哥哥你居然欺負我,我回去要告訴韋哥哥……」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陳諾是趕緊討饒,好不容易勸住了她,哄了她高興。想來,這幸好是周邊的士兵都支開了,要是讓他們看到這一幕,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呢。哎,原本讓她做親衛是要好意留下她,可如今看來,當真是請了個姑奶奶回來了,還要時不時的哄她,就連開玩笑還得有個適度。

    雖然,這只是個玩笑,但讓陳諾想到她剛才那張急色的臉,還有她口裡沒有說下去的『因為』,不得不讓他心下悸動。『因為』,『因為』什麼?『因為』你不姓『蘇』,而是跟那個紅衣女子是同姓,姓祝融麼?所以,你才那麼堅定的確定你跟那帳內姓『蘇』的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陳諾眼睛看向她,一時沒有再說話。

    「啊呀,將軍你這是怎麼了,突然就不說話了?不是傻了吧?」

    也只有蘇離敢跟陳諾開這個玩笑,陳諾收回眼神,厚實的手掌扶著她的腦袋,輕輕一敲,說道:「好了,夜了,回吧!」

    不知何時,上次從戰場上撿來的那支蛇鏢又在了陳諾手裡,陳諾握在掌心,卻是在想:「雖然你上次是通過了我的考驗,我將你留了下來,但我事後想來,這件事情雖然有許多理由可以為你解釋清楚,讓你跟這支蛇鏢搭不上任何的關係。但我……卻始終不能放心啊,畢竟,這裡有太多的疑點了。所以我留下你,還將你加入親衛營,卻是不得已而為之。總想著把你放在我身邊,在我的視線之下,想來你也鬧不出任何的動靜。」

    「本來,我原本以為你跟那祝融紅衣是一夥兒的,所以對你一直提防著。只是現在祝融紅衣她既然明確的表示支持我,也就是我的人了,既是我的人,你若表示是跟她有關係,我倒也可以接受。只是,到現在了,不但她沒有表示,就連你也一直仍是裝作不認識她,好像是要刻意隱瞞你跟她的關係。難道,你跟她真的就一點關係沒有嗎?不,我不相信!可,既然你們有關係,卻又為何到了此時還要隱瞞呢?你們的目的何在,居心何在?哎,我很頭痛!當然,我寧願你就是這個整天笑呵呵愛促狹的小姑娘,就這麼一直的笑下去,這麼簡單的活著,不要被捲入複雜的漩渦之中,那該有多好啊?但願吧,但願是我直覺錯了……」

    不再想了,上馬來。噠噠噠的馬蹄聲剛起,突然城外傳來一陣廝殺聲,火光沖天。

    身後朱靈兜馬上前,大叫道:「將軍,好像是城外又殺了起來。」

    朱靈不知道,陳諾卻是笑開了眼,這就是祝融紅衣所說的好戲麼?既然好戲開場了,那就去看看吧。

    「走,上城頭!」

    「將軍,離兒也要上去!」

    ……

    城外,黑夜裡。

    「將軍,張濟那邊有了動靜!」

    聽到部下的報說,身處黑夜下的李傕嘿嘿一笑,看了看身後的甲士,說道:「既然張濟那廝忙著去對付郭汜了,好叫我等『黃雀在後』,當真是痛快!哈哈,兒郎們,都隨我殺出去吧,把張濟的老巢先給端了,讓他沒有了後路,再將他連郭汜一夥給滅了,我等今晚大功也就成了。」

    嚯嚯!

    黑夜下,李傕身後無數的甲士隨著李傕的步子,望著張濟的大營緩緩逼來。這夥人為了不讓張濟探馬發現,於是刻意沒有打亮火把,摸著黑過來的。然而,眼看著大軍即將撲到張濟營盤,卻突然黑夜裡火光大盛,光芒照耀下,藏頭露尾的李傕一方甲士全都暴露了出來。而隨著火把照出,喊殺聲從著左右也即跟著大起。

    「怎麼回事!」

    咯噔一聲,李傕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就是隨同他偷襲而來的甲士皆都是嚇得臉色大變,驚乍連連。

    那亮光之處,有一人坐在馬背上,向著他這邊打起哈哈:「李將軍,別來無恙吧,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李傕心下大寒,不好,是張濟!他趕緊爬上旁邊一匹馬馬背,叫道:「張濟,你不是去對付郭汜去了嗎,如何會在這裡?」

    對面張濟仰頭一笑,叫道:「實在不好意思啊,看來要讓你失望了。想你李傕什麼人我張濟還不清楚嗎,要是我今晚去殺郭汜去了,那你還不得從我後面殺來,我不得前後受你兩家夾擊?那多划不來呀。所以呢,我只好讓你失望了,在臨出發前,我有突然改變了主意,先不去對付郭汜了,把你滅了再說。只是我這個主意改變得是不是有點讓你接受不了啦?不過你也不能怪我張某人啊,為了活命不能不防著某人一些,所以還請李將軍你恕罪則個。」

    「哇哇哇!」

    李傕聽到這裡頗為頭疼,心下大駭,差點就要吐血了,怎麼會是這樣啊!老天!

    那張濟一句話說完,又即喝令:「放箭,衝殺!」

    ……

    「哈哈哈,打起來好,打起來好哇!」

    張濟大營那邊又起了火,且廝殺了好半天了,這次郭汜乾脆是不管不問,賴在了榻上,也不起來。只要他兩家戰火沒有往他這邊引來,他就阿彌陀佛了。至於其他,嘿嘿,美人在懷,憂愁何有!

    「啊呀,將軍你好壞,奴家都受不了啦,將軍你輕些則個,要疼惜奴家啊!」

    「好,本將軍今晚上就好好疼惜疼惜你。快,給本將軍翻過來,對,就這樣,本將軍要跨戰馬,挺大刀,給你一個後.庭喋血。哇呀呀!兒郎們,隨本將軍廝殺呀!」

    ……

    「將軍,不好了!戰火好像是從張濟那邊引了過來!」

    郭汜在榻上快馬大戰著,哪裡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等到帳外士兵報說,他抬起頭來,恍然看見漆黑的大帳內一片火光,像是燒了起來。不,那不是他的大帳著火了,而是遠在他處的戰火映亮了他的大帳。

    「什……什麼?戰火引過來了?」

    郭汜三魂嚇了六魄,丟開榻上一團雪肉,衣服也不及穿,趿著鞋子望著帳外看去,卻見那遠處火光沖天,殺喊聲起,分明就在目下了。郭汜身子一抖,還未開口,又有士卒飛奔而來,向他緊急報說:「將軍,不好了,張濟領了大軍突然向我大營撲來,請將軍早做打算!」

    「什麼!張濟剛才還不是在跟李傕鬥著麼?怎麼又殺到本將軍帳下,難道……難道李傕他……」

    郭汜心下大動,手心冒著汗珠,團團亂走。

    「將軍,賊人猛然撲來,我軍抵擋不及,馬上就要攻到中軍來了!」

    「將軍,現在當如何,早做決斷吧!」

    亂了亂了,無數人馬往來報告,便是那營中副將也被殺得鮮血淋漓眼看不能活了。只那副將帶著些人馬前來,眼看著郭汜沒有了主意,趕緊提醒他上次陳諾來時曾說過若他有難可去找他。郭汜慌忙中沒有頭緒,此時聽來,也立即大悟,趕緊說道:「對對!我倒是把這事給忘了,你快召集其他兵馬,協助本將軍突圍去偃師吧。」

    可惜那副將已是最後一口氣,也不能活了。郭汜看來,也頗無奈,只得親自召集他人,帶隊就要衝出一條血路。只這時從他身後帳內衝出來一個衣裳凌亂的女子,一把挽住了郭汜的胳膊,叫道:「將軍,帶上我吧……」

    郭汜大惡,連忙將她甩開,說道:「本將軍要上馬殺敵,要你這娘們何用!」也不管她了,帶著其他將士,裹挾著些財物,望著後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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