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太史慈
城門已開,陳諾帶著人馬一路直奔縣寺府庫,將之納入囊中,又一面派兵四出,據守了高唐四門。然而,陳諾這時想起一事,向著兩邊問道:「為何高將軍一直沒見?」有知情的向陳諾回稟:「原來將軍不知,高將軍已領兵去了東門。」「東門?」陳諾思謀片刻:「東門難道還不在我軍手上嗎?」那人立即回道:「這倒不是,卻是因為……」
這人話還沒有說完,那邊就有士兵緊急向著這邊跑來,一面疾呼:「不好了,高……高將軍和人打起來了!」
陳諾聽來哈哈一笑:「有意思,高將軍和誰人打起來了?誰勝誰敗了?走,過去看看。」陳諾一面詢問著,一面騎上了馬,帶著典韋等望著東門轉去。還沒到東門這邊,遠遠的早看見一堆人圍了個大圈,圈內有兩條漢子正在拼命搏鬥。陳諾驅馬往前一看,只見場中一條漢子分明是高順,他手中拿了一把長槍,正挑刺而出。與他相對的,同樣是一條使槍漢子。陳諾雖然認不出他來,卻見他身材魁梧雄壯,臉上俊逸,相貌不凡,且身手不錯,不由的喝了聲彩。
這人,是誰?居然跟高順打得不分上下?
陳諾看了片刻,也已經隱隱看出高順漸漸落於下風,再斗下去恐怕就要吃虧了。高順的本事陳諾是見到的,不下於潘璋和朱靈,而他居然在這人手上討不得任何的便宜,可見這人當不是一個無名無姓的人物。他到底是誰?陳諾此刻更加感興趣了。
「嗤!」
高順被對手連起槍花,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來不及回防,空門已是大露,頓時被對方一槍掃起如細蛇一般鑽來。場外典韋已經看出了門道,大聲叫道:「高將軍小心!」然而,對方這一招出得狠辣,又是從高順死角處下手,就算典韋想救也來不及了。而高順,其實也已經在這片刻間感受到了小腹處長槍破風之聲。他手中槍不及回救,眼看著這一槍來得結實,高順必被剖腹無疑。
陳諾臉色一變,呼吸跟著一窒,心裡同時大呼:「高順千萬不有事!」
「嗤!」這一槍,對方明明可以刺中高順要害的,但就在將要刺中的那一刻,忽然槍鋒一拐,變成磕打。饒是如此,高順被這一打,身子斜嗆而去,幾欲落馬。蹭蹭蹭,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臉色已是大變。高順驚疑不定的喘了一口氣,向著那人一拱手:「謝謝兄台手下留情!」那人卻是不理,將槍一收,叫道:「好了,你既然殺不了我,那麼請放我出城!」高順臉色作變,立即說道:「這不行!我欠你是私,放不放你是公,今天就算是你殺了我,高某也不能以私廢公!」
一槍握,就要舉起。
陳諾這時叫道:「高順將軍退下,典韋可跟他玩玩!」高順這才發現陳諾來了,既然有命令,也就立即收槍扯馬,閃到了陳諾身邊。典韋早就手癢了,聞聲眼睛露出精光,搓手道:「好咧!」推開眾人,扯出長刀,二話不說,直劈那人。
場中那人看到典韋那一刻,眼睛也是不由一亮,好像很是欣賞的樣子。看到對方長刀砍來,他也是不做聲,舉起手中長槍,刷的砸了出去。高順走到陳諾馬前,臉上有羞愧之色,向著陳諾拱手道:「將軍!」
陳諾一點頭,說道:「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是何人?你跟我說說。」
「諾!」
高順看了場中人一眼,方才說道:「末將奉將軍命令,從南門入城,一路倒也沒有遇到什麼障礙。入城後末將便帶著兵馬四處抓捕劉備黨羽,剛到東門時,這廝假扮客商,想要廝混出去,被末將瞧破,便想要將他留下來拷問拷問。只不想這廝蠻狠得很,出手就傷了末將幾名部下,末將不得已這才親自出手,欲要將他捉拿,好叫將軍問話。至於他是何人,須得將他拿了再行問他。」
陳諾嘿嘿一笑:「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你帶人馬去巡視其他城門,不能放過一個劉備黨羽。」高順手上一拱,稱了聲諾,扯馬帶著本部人馬就走了。陳諾也不是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但相對於其他事情,陳諾對眼前這個『客商』更加的感興趣了。他心裡驚疑著:「這人是劉備手下的部將,還是一個過客?」
場中,典韋一把刀揮舞得刷刷的響,與他對手的漢子,手中長槍也是嗚嗚生風,兩個人直殺得昏天暗地,幾乎難分伯仲。轉眼,三五十回合就過去了。再看場中兩人,除了頭額上有一些細汗,居然仍是精神抖擻的持著兵刃,嗷嗷的鬥著。陳諾心下顫抖,看著場中那條漢子,眼睛裡的精光更甚了,像是撿到了一個寶:「不錯,這是條漢子!」
能跟典韋斗上這麼長時間,且毫無落敗之像,這人的武力……不簡單啊!
陳諾越看越心急,就是猜不到這人是誰。如果他之前沒有見到趙雲,或許以這人的本事,他可能會猜到是他。然而,這人既然不是趙雲,又不是關張,那麼此人會是誰?劉備的部下除了這幾個有能耐的,還真猜不出他會是誰。難道,這真是一個無關的過客,他不過是偶爾到了高唐城,因為城池陷落,他為保命,這才不得不假扮客商的?
如果是外人,他會是誰呢?如今是青州之地,在這塊土地上,還有那些厲害的將領沒有挖掘出來?他想到了孔融,搖了搖頭,他手上哪有這樣的大將?齊國田楷?他的部下好像都是些不入流的,與他更加沒有干係。然則……他又往回想了遍,再次想到了孔融,心中不由一陣悸動。同時間,他的眼睛朝著場中那人看去,好像這時才發覺到,原來場中那人背後也插著雙兵。不過,這人的雙兵跟典韋的不一樣,他是一對混鐵鋼鞭。在這一刻,陳諾腦子一轟:「難道是他?」幾欲脫口而出。
場中,典韋的長刀與那人的長槍對磕,砸出一團花來。兩人虎口都是微微一麻,各自神色一變。典韋鼻子一哼,大叫道:「要跟我比拼力氣,那就來吧!」其實他也已經看出了那人背後的雙兵,心裡痒痒,便趁機收了長刀,反手拔出一戟。「轟!」這一戟帶著無匹的風聲砸向那人。那人聽來也是哈哈一笑,毫不猶豫,將手中長長槍往旁邊一插,在對方長戟轟到之前,早將一支鋼鞭打了出去。「磕!」鋼鞭磕上鐵戟,將那一支鐵戟給往回磕出,叫道:「還給你!」
「嗚嗚嗚!」
這支鐵戟此刻所帶的力道要必拋出時強多了,帶了那人的磕碰之力,頓時砸來,有如巨石一般。典韋不覺,那兩邊的士兵皆都是同時感到了這股威壓,不由的驚呼出聲,連連往後退出。典韋鼻子一哼,也不打話,身子望著旁邊一讓,鐵戟往後繼續飛出。可憐那些站在典韋身後的人突然面對這支鐵戟殺到,皆都是呼吸急促,連躲避都忘了。眼看著,這一戟,當殺一人,甚或以其連貫之力,殺的更多。然後,典韋又焉能讓他人受到牽連,這小小一戟,他當然不能發出收不回來。
就在他剛剛避過這當胸一戟後,身子同時後退,往後拔起,如鬼魅一般,舉起手來,呼的奪住了那支奔跑中的鐵戟。「嗚」的風聲頓止,這一戟,被典韋硬生生的奪在了手裡。看到這個行兇的鐵戟被典韋控制了,兩邊的人都是鬆了一口氣,在他身後的士兵更是捏出了一把冷汗。然而,他一身是帶一對鐵戟的,如何被他撈回來一支,還有一戟背上也不見,手上更是空著,會去了哪裡?
另外一戟,在典韋去奪被磕回的那戟時,被他反手拔出,呼啦一聲,又即丟了出來。他這一戟丟到,不過是去先前一戟半個呼吸之間,而對面那人,在面對接下來的這戟,立即是反手拔出了另外一支鋼鞭,同時喝道:「也還你!」
「碰!」這一鞭,又將這一戟準確無誤的打了回去。
不過,這一鞭掃出時故意偏落,所以那一戟的出路,自是下盤,朝著對方的小腹射去。典韋何等靈敏,在這一戟回來之前,身子早已經是向上一拔,堪堪的躲過了對方這一戟。這一戟,仍是帶著風雷之聲,嗚嗚嗚的向前刺去。典韋這次閃開身,身後的人再次受到驚嚇,眼看這一戟就要飛到,一個個再次傻愣起來,居然忘記了逃跑。
「滾開!」
典韋拔身向上,立即跟著身子一翻,想要去抓那戟。不想,這一戟速度實在太快,而他準備的動作又太多,不免耽誤了時間。等他翻身來抓時,那一戟早已經飛出數丈之遠,眼看就要刺中一人,而那人仍是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典韋突然撲倒,立即是袖子一揮,將那人旁邊眾人掃倒在地。在這一瞬間,另一隻手抓住了這戟的尾巴,抓穩在手心。抓到後,立即翻身退出,退向場中。
這都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卻是經歷了兩個生死輪迴,眼看典韋雙戟在手,眾人是轟然叫好。
叫好未歇,突然對面那人鼻子一哼,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該是你來接我的了,可要小心了!」轟!這次,那人手中雙鞭一齊脫手,翻著跟斗,帶著嗚嗚嗚的風聲,朝著典韋砸去。典韋剛剛落在地上,還沒有喘息上一口氣,突然見到兩隻黑點飛來,他是叫了聲好,雙戟突然脫手,亦是砸了出去。
「轟!」
雙戟碰兩鞭,兩鞭回,雙戟回。
一團火花閃起。各自武器被各自抓在了手裡。典韋哼哼一聲,把個雙戟耍在手中,長笑道:「天下還沒有人幾人能讓典某同時拔出雙戟,你,已經很是難得了!」「是嗎?」那人同時揚聲一笑:「我也同有此憾,我這對鞭子,好久沒有一起活動了,今日,咱們來見個真章吧!」嚯嚯!兩道芒,四道電,兩人身子望著場中交加,頓時只聽金鐵齊鳴,噼啪亂響。
旁邊人驚得心驚膽戰,無意間不斷往後退,拉大空間讓他們戰鬥。馬上陳諾,此時是駭然的嘆了一口氣,更加確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八成,就是此人了!」一想到這裡,陳諾不由的一陣激動。不能不激動啊,對於這個寶貝,誰人能夠無動於衷呢?想來如今既然撿到了,那是怎麼也不能輕易弄丟了的啊。這人可是……
「轟!」場上兩人的爭鬥已經到了赤膊而戰的地步了,這大概,大概已經過了八九十回合了吧?可是,這兩個傢伙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仍是纏鬥不休啊!陳諾心下一動,打到這個地步了該證明的也都證明了,要是不喊停,只怕傷了任何一人都不好。陳諾這邊,立即喊話:「典君,好了,回來!」
噼噼啪啪,典韋雙戟一格,扯身退出,向著那人叫道:「且住!今日沒有打夠,下次再來!」
那人鼻子一哼:「誰怕了你!」
典韋這邊將雙戟插回後背,方才拔步向著陳諾跑來,問道:「主公,難得好機會,如何不等韋將他抓了來?」陳諾一笑:「典君辛苦了,且退下。」他這邊,從著馬背下來,走到了那人跟前,向著那人掃視了兩眼。典韋一直保護在後,怕那人暴起傷了陳諾,也即握著刀,眼睛瞪視著那人。那人也已經將雙鞭收了回去,此時眼看陳諾打量他,他倒是好不退讓,將著眼睛迎上陳諾,拱手道:「這位大人,小的不過一介客商,到高唐來做點小買賣,應該沒有犯什麼法吧?如何攔我去路?」
陳諾不動聲色的問道:「敢問壯士去往何處?」
那人答道:「去往北海。」
陳諾一笑:「哦,聽聞北海黃巾餘孽鬧得厲害著呢,好像還把都昌城給圍了起來,不知孔北海安好?」那人正欲開口,忽然看了陳諾一眼,笑道:「孔融孔北海乃是堂堂太守至尊,又豈是我這小民能夠知道的?」從剛才那人慾言又止的神色里,其實陳諾也已經看了出來,這人一定是認識孔融的,且跟他關係不淺,那麼也就是說,他先前的猜測更加的準確了。如果是他,加上他此時所到的地點,陳諾也不難猜出,他所來的目的了。
歷史上,孔融被圍都昌,派人向劉備求救,而派出的人,正是……
陳諾眼睛一笑,說道:「原來是這樣!壯士不知,我陳某其實久聞孔融孔文舉大名,只是無緣鏗鏘一見,一直引以為平生憾事。便是這次發兵清剿叛賊劉備,我一路上聽說孔文舉被圍都昌一事,心裡便是萬分焦急,欲率部增援,以結一善緣。不過,因為這件事情我也不知是否屬實,不敢輕易決定,怕的就是人家反而誤會。就是剛才,我道壯士是從北海而來,當知此中詳情,也好為我稍稍解惑,斟酌發兵相救事宜。然則,然則壯士你既然不知此事,陳某也不好勉強,也就不問了。」
那人聽來眼睛連連轉著,心裡好像也是極其掙扎,不知該如何回答陳諾,
陳諾等了片刻,見他不說話,方才一拱手,又道:「對了,鄙人陳諾,草字然之,忝為青州督軍,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陳諾?」
那人眼睛一直,再次看了陳諾一眼:「你就是陳諾?高唐就是被你這支人馬給打下來的?」陳諾一笑:「不才,正是鄙人。」那人鼻子一哼,說道:「你趁劉備不在,便來偷襲他城池,這也是君子所當為?」陳諾一笑:「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若不當為,難道他劉備占領河北靈縣等地便是當為的麼?更何況,戰場之道,兵不厭詐,自古皆然。我兵不血刃拿下此地,免去一場屠殺,已算是一場功德了。再者,如果你以為偷襲可恥,那麼請問壯士,你為何不光明正大的從此地出去,如何假扮客商?這,不也是同樣一個道理麼?」
那人一怔,隨即哈哈一笑:「這我當然懂,可是……」
「可是你把劉備攆跑了,讓我此來不是白跑一趟嗎,我不怨你怨誰?」這句話他當然沒有說出口,只是鼻子一哼,手上一拱:「如果將軍沒事,可否放我這小民出城?」陳諾說道:「可以,當然可以,既然你不是從北海那邊過來,我從你口中自然也問不出什麼東西出來。不過,這北海情況不明,我就算是想插手此事,也只能是無能為力。望洋興嘆了。哎,可憐某些人要白跑一趟了!」
那人鼻子一哼,沒有理會,心裡卻是突突的跳著,煩悶不堪,想要就此離去,又有點不甘。
陳諾又即道:「當然,某些人一時沒有弄清楚情況,八成還指望著那個劉大耳朵,以為劉大耳朵是仁義之輩,定然相幫。咳咳,只是可惜呀,忘了告訴某人了,如今劉大耳朵的高唐都被某拿下了,雖然還有個靈縣,可惜如今也是被我的萬餘人馬圍困著,大概此時也成不了氣候了。當然,他手中可能還有一些人馬,或許還能蹦躂幾下。不過,他根本已失,大軍糧草沒有出路,他自己此刻都是自身難保,他還會顧及別人嗎?在此之時,就算是再高的道義,在他面前只怕都已經沒用了吧?當然了,或許某人還不相信,罷了,某人只儘管過去好了,我看劉大耳朵不是拖字訣,就是不肯相幫。哎,可惜呀可惜!」
那人驚愕的看著陳諾,他也沒有想到陳諾知道這些,他此時甚至懷疑他已經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了。只是,他既然不點明,他也樂得裝糊塗:「將軍這些話小人聽不懂,如果可以的話,將軍好像是答應要放過小人,不知小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陳諾一笑:「當然可以,我並沒有阻攔壯士,不過壯士難道不能再好好想想嗎?北海被圍,十萬火急,此時救人如救火,難道壯士就不再仔細想想嗎?」那人嘿然一笑,拱手道:「告辭了!」陳諾立即加了一句:「我是好心,壯士此時不答應,如果反悔了再要找我,我雖然可以答應,但那時卻需要壯士一個承諾,壯士還是好生想明白!」那人身子一動,沒有理會,埋頭就走。典韋眼睛一愣,也沒看到陳諾發話,心下大急,連忙攔住:「你這廝走了,將來某哪裡找你去,不如就留下吧!」
典韋說著,已經拔刀在手。
陳諾立即呵斥一聲,說道:「我既已答應放這位壯士走,典君不可刁難。」「這……」典韋瞪視了那人一眼,往後退了一步。那人也不說話,抬起腿來,徑直往前面就去。陳諾返身過來:「且慢!壯士還沒有告訴某尊姓大名。」
「孔慈!」
丟下這句,那人更無二話,望著東門外就走。典韋默念兩句,向陳諾問道:「主公,你見多識廣,這孔慈又是何人?」陳諾淡淡一笑,丟下兩個字:「假的!」心裡同時一笑:「孔慈,孔慈!有意思!他此來為報孔融之恩,便將自己姓化為孔,至於名,倒是沒有變,有意思。」典韋看著陳諾就要上馬走了,愣了半天,方才追上陳諾,與陳諾道:「這個,主公,難道真的要放過那小子嗎?」
陳諾笑道:「那能怎麼辦?典君雖厲害,可到底百個回合之內並沒能將他留下,而我又怕你二人任意一人會傷著對方,只能是叫你們住手了,任他去了。」左右人聽來,都是暗暗嘆服:「將軍如此愛才,真是世所罕見!」陳諾心裡同時說道:「太史子義啊太史子義,我放你走,其實也是跟你賭,我要讓你心服口服的來找我!」
太史慈,表字子義,如今已在劉備帳下。
此地是濟南國東平陵,去齊國不遠。太史慈也是半路上追上劉備的。
如今的劉備,殘部加起來不足千人,皆都一個個蓬頭垢面,面黃肌瘦,像是餓了幾天的肚子。
劉備看到太史慈,也是微微一愣,立即說道:「備不小心將高唐丟給了陳諾賊子,還擔心子義你落入賊手。哎呀,如今看到子義來,備是衷心歡喜啊。」心裡卻是嘀咕起來,「本以為這廝已經死在高唐了,如此也就可以趁機將發兵救北海一事推脫掉,可誰知這廝福大命大,居然沒有死!如今老子都混成這樣了,這廝還是不放過老子,老子……老子……」
太史慈拱手道:「北海被圍已經一月將近了,不知劉府君你準備得如何了,可否隨我一同帶兵去北海,救……」
「你這廝是真不知事還是假不知事,如今我大哥都混成這個慘樣了,都要去投靠齊國田楷了,你如何還揪著不放,是何道理?」張飛首先跳了出來,哇哇的叫著。劉備故意讓他叫完,方才出來呵斥張飛:「三弟恁的不知事,如何跟子義這般說話?子義此來好歹代表的是孔北海,你對他無禮,便是對孔北海無禮,將來說出去豈不要罵你小子不知事!」當即向太史慈賠起罪來。
說起來,劉備眼前的慘況太史慈也不是沒有看見,其實在跟劉備說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犯起了嘀咕,猶豫不決。只是,他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如今眼看兜了一圈,要是再不能勸動劉備,只怕就要來不及了。他想了一想,又道:「非是子義不是識趣之人,在此情況下還要逼問劉府君你。只是,只是此事實在相關恩人性命,不得不從權行事,希望劉府君能夠給個準話。」
劉備眼睛一轉,說道:「這樣吧,此事我劉備既然答應了,便是一定要辦到的,不如你先隨我去齊國,等見了田刺史,我們再商議如何?」太史慈腦子裡立即想起了陳諾臨走前曾跟他說過,說對於此事,他劉備多半會用『拖字訣』。當時他不信,此時不由動疑了:「難道,這就是劉備的『拖字訣』?」既然劉備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太史慈也只能是答應下來。
回到帳中,太史慈的翻覆難以入睡。他在反覆問自己:「齊國田楷雖然跟劉備同屬公孫將軍帳下,他求的事多半會答應。只是,這件事情畢竟不同其他,他手上雖然有些兵馬,只怕也未必肯去救。再說,如果他能救,他離北海那麼近,孔大人也不必麻煩他去平原搬取救兵了,直接去齊國不就得了?」
他這時又隱隱想起一件事來,「我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了?那田楷的齊國與孔大人的北海乃毗鄰之地,當初田楷來齊國之時,為了擴大勢力,那可是一個心思的往外擴張。聽說他當時向東面發展時,跨入了孔大人的地盤,兩家還為著此事打起來了呢。後來兩家因為黃巾起了,這才沒有動手,如今要他帶兵去解北海之圍,他能肯麼?」
也正是他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時,那帳外隱隱傳來張飛的說話說。
只聽張飛道:「大哥,我等都這樣了,還要答應那廝作甚,豈不是自找苦吃?」
又有一個聲音起,像是劉備:「三弟你懂什麼,如果不答應,豈不是讓我失信於人?」
張飛說道:「可是……等到了齊國後,難道便真的要與他發兵北海?」
「咳、咳~」這時一聲咳嗽,一人說道:「三弟如何不懂,讓他去齊國不過是拖延之計,如何你也想不明白?」說話的像是關羽。關羽話落之後,張飛輕咦一聲,說道:「可是,到了齊國後這件事情始終是要面對的呀,最後還不是拖不下去,還得另想辦法麼?」關羽聲音響起:「這個……三弟,你難道忘了大哥話的意思?大哥是讓他一起去齊國,然後同田楷田刺史一同商議。」
「這便如何?」
聽到張飛仍是不解,那關羽輕嘆一口氣,說道:「這就是說,到時發不發兵,已經不是大哥一個人的事情,中間還隔著一個田刺史呢。」張飛似有所悟:「原來是這樣,可若是田刺史同意發兵,那我們豈不是也得跟著發兵。」「發兵?」關羽露出質疑之聲:「三弟,這怎麼會呢?大概你是不知道這其中厲害吧?看來還是得讓大哥給你說說了。」
「大哥?」
「咳、咳。」劉備聲音傳來:「田刺史向來就跟孔北海不和,他們為了那點破地方打得是死去活來,只是他兩家打到最後誰也沒有分出個勝負來,這才作罷。想如今,黃巾圍攻北海,正是給了田刺史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他豈能錯過?想來黃巾圍城不過是為了嘴上的那點糧食罷了,一旦攻破北海,他們得了糧食自然也就撤了,倒是留下的土地豈不就是田刺史的了?想田刺史非糊塗之人,豈能在此之時輕易出手?倒是我們把田刺史牽扯進來,一為拖延時間,二為起擋箭牌作用,只要田楷不發兵,能關我何事?便算是將來天下人說,自然是說他田楷,再……該死!這裡可是子義在帳內休息?」
太史慈把外面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只氣得牙齒發顫,他哪裡想到劉備讓他到齊國去打的是這個算盤?只他剛有點想法,突然聽到劉備這麼一說,又聽帳外步履雜沓,有人掀帳進來,太史慈趕緊是將眼閉了,鼻子裡還打出輕微的鼾聲。好在帳內的燈火早已經熄滅了,不然就要露出破綻來了。那張飛走上前來,仔細的打量了太史慈一眼,方才退出帳去,輕聲跟劉備說道:「大哥,那廝是睡著了。」劉備這才鬆了口氣,說道:「若是讓他聽去,禍事不小,只能殺之滅口。既然他睡了,這也罷了。哎,要是備手上有兵,又何至於出此下策,眼下是保命要緊啊,明兒趕緊出發去齊國吧。」
「篤篤篤……」三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太史慈緩緩睜開眼來,如做了一場噩夢,同時告訴自己:「此地待不得!」
第二天一大早,當劉備使人來叫醒太史慈時,卻發生太史慈期期艾艾的在榻上,喊著肚子疼。報到劉備那裡,劉備一愣,也全沒有去想太史慈會騙他,巴巴的趕到太史慈榻前,親自來問:「這個,子義,你這是怎麼了?」太史慈捂著肚子,哼哼道:「不知吃了何物,引得肚子發疼,如今只怕是不能走了。」
劉備丟了高唐,如今還在濟南國地盤上,與平原毗鄰呢,害怕陳諾的追兵隨時殺來,哪裡敢耽擱?聽太史慈一說,也是急得直跺腳:「這便如何是好?我軍中隨行軍醫如今一個不剩,也沒有藥物能為子義你控制病情,這這……」太史慈立即說道:「不妨事的,去齊國的路慈也是知道的,大人不如先上路,某在這附近自找醫者醫治個一兩日想必也能好的,慈好之後自會去大人,大人不用擔心。」
「這,這不妥吧?」
太史慈捂著肚子哼哼哼兩聲,假意道:「若大人能拖延得,亦可留下來陪某耽擱兩天。」「這個……」劉備臉都綠了,連咳兩聲,說道:「那個,既然子義你自問能好,某也就放心了,如此,某這就先帶人上路了。」劉備不敢再囉嗦半句,趕緊從太史慈這邊出來,留了兩個人照看太史慈,他這邊巴巴的起程了。
太史慈被兩個士兵用擔架抬到附近村中,在村口停了下來。太史慈翻了個身,說道:「麻煩二位小哥去村中尋尋有沒有醫者,我這裡先行謝過了。」那兩個微微遲疑:「這個,留你一人在此恐怕不便吧?」還要堅持一個留下來。太史慈不理,儘管將兩人打發,又刻意吩咐:「這邊如果沒有就多問問兩家,麻煩了。」那兩個點了點頭,也就去了。
等到兩人已經消失在視線里,太史慈單掌撐地,四周掃視了一眼,二話不說,望著旁邊密林里轉去。
然而,太史慈也許不知道,他一直都被處於監視之中,他的四周都有人。
「目標動了,追!」
「嘩嘩嘩!」一條條影子追著太史慈而去。
……
……
劉備上路了,人馬走出了十數里之遠,然而,這時張飛憋不住氣,迴轉馬來,問劉備:「大哥,那廝突然生了病來,這件事情俺怎麼也想不通。昨晚俺聽大哥說今兒要加緊趕路,可今兒那廝偏偏就湊巧生了病,這,怎麼讓俺就想不明白啊。好像,好像,那廝的病專門是為了大哥你這句話生的。」
劉備聽來,哈哈一笑,問道:「三弟為什麼這麼說?」
張飛抓抓腦袋:「俺也說不明白,反正俺有這種直覺。」被他這麼一說,旁邊關羽捋著鬍鬚,說道:「三弟的意思是那廝是在裝生病?可這從何說起,莫非……」關羽心裡一突,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張飛眼睛一起,接著道:「是,俺有這種感覺,感覺那廝是在裝病。」關羽鼻子一哼:「他為何要裝病?莫非……莫非是他聽到我三兄弟的對話了?」張飛一愣:「這……」眼睛亂晃著,仔細回憶昨晚上看到太史慈的情形。
關羽在他耳邊追問:「三弟,昨晚上可是你去查看那廝的,你現在想想,他有沒有可能是在裝睡?」張飛抓著腦袋,說道:「這,有可能是吧,有可能……」他實在是不能確定,因為他卻是是聽到太史慈的鼾聲了。
關羽二人猜疑不定,倒是劉備神色自然。關羽此時看出了一絲深意,不由去問劉備:「大哥,這件事情……」劉備笑道:「這件事情當然有蹊蹺,不管他是真病還是假病,反正都難以逃出某的手掌心。二位賢弟,儘管放心上路吧,他若敢做假,小心他腦袋!」關羽和張飛兩個突然聽到劉備這句話,也是全身不由顫慄。原來,謹慎如劉備,果然誰都不放心。
劉備在明中留下兩人陪太史慈治病,其實在暗中……
「出來吧!」
太史慈早在擔架上爬起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感覺到身後的威脅了。只是,他一直隱忍著沒有爆發。如今,將他們引到了寬敞地帶,不怕他們借密林掩護實施暗手。果然,太史慈突然停下步子,喝出這句時,他身後那些緊跟而來的殺手,不得不統統現身。
「梭~」「梭~」「梭~」……
一個個投影跟著下來,將太史慈圍了個半圓。太史慈目光一掃,哈哈一笑:「十二人,他劉備可真能看得起我!」暗追而來的十二人,他們在互相看了一眼後,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不留活口!」十二人跟著齊動,拔出刀刃來,將太史慈的前後左右都封住了。
「殺!」
十二條投影如箭弩一般的投下,噗噗噗的砸向大地,舉刀刺向太史慈。
太史慈哈哈一笑:「聽說劉備身邊有一批影衛,是專門干殺人滅口勾當,想不到他為了殺我,居然一下子就派出了十二位高手出來,劉備他可真是看得起我!」長槍抖,槍花顯,刷刷刷的挑了出去。
噗噗噗,兩人倒下,太史慈也吃了一刀。
看著手臂上的鮮血,太史慈怒氣升騰,大喝道:「死!」長槍舞,三人倒下。然而,對手仍是飛撲而來,已經讓他開始手忙腳亂了。太史慈鼻子一哼,冷笑道:「是你們逼我的!」長槍送出去殺死一人,隨即負手在背,拔出背後兩支鋼鞭。鋼鞭在手,如有神助,剩下的那幾個頃刻倒下了一半。最後,只剩了三五人,他們也開始有了寒意,但他們並沒有退。
「那你們全都給我死!」
砰砰砰,一個接一個倒下,殺的不剩了。不過,他胸口上也是負了多處的傷,牙齒咬得鐵緊,惡狠狠的道:「劉大耳,我太史慈從此與你勢不兩立!」收起鋼鞭,拿了長槍,緩緩的出了密林。
密林里,十二具屍體,有一具屍體動彈了一下,抬眼看著太史慈出的方向,他眼睛裡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