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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章:紅衣祝融

    廳外的紅衣女子走了進來,與同時被陳諾打發的蘇離照了個面,紅衣女子對著蘇離淡淡一笑,蘇離別了別嘴巴低下頭來,往外就走。陳諾將二人神情看在眼裡,也不打話,只是笑著迎了紅衣女子進來。紅衣女子袖子一拂,笑道:「怎麼,難道是我看錯了,剛才那個不是女的嗎?怎麼生的如此俊俏,將軍有機會可要引我認識認識這位小哥。」

    陳諾一笑,說道:「怎麼,剛才看你們交流的眼神,還道你兩早認識呢,原來不是這樣?」

    紅衣女子咯咯咯一笑,不客氣的坐到旁邊蒲蓆上,嫵媚的看了陳諾一眼,說道:「只要是陌生的男人和女人一見面,兩人都看得順眼,那不都是似曾相識的表情嗎,有什麼大驚小怪,難道是將軍你見我多看這位小哥兩眼,因此不好受啦?」

    陳諾一笑道:「你說的是吃醋嗎?哈哈,老實說,還真是有點。」

    「吃醋?這種感覺就叫吃醋嗎?」

    紅衣女子白了陳諾一眼,笑道:「有意思!原來堂堂陳大將軍也會為一個小女子吃醋,小女子當真是受寵若驚呢!」

    陳諾回到席上,說道:「怎麼,當了將軍就不是人了嗎,難道就不能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慾,喜歡上喜歡的女子?」

    紅衣女子嘴巴輕輕一呸,笑道:「原來將軍你的嘴巴也是這麼甜,就喜歡撿些現成的好話哄騙小女子。」兩人互相打趣了一回,方才言歸正傳,陳諾輕輕一咳,說道:「想來你我這一別已經兩天過去了,姑娘你今晚上過來,一定是將我委託姑娘的事情辦妥了?不知……」

    紅衣女子從袖子裡拿出一物,卻是一面小巧玲瓏的鼓。陳諾一眼看見,隨即一呆,對於這個東西他很是熟悉。在那一世他的小時候,他就是在農村長大的,這個東西他沒少見。當時,商店尚未興起,於是某些人以買賣些小零食以及小用品,整天擔著貨物走街串巷,深入農村,名之為貨郎先生。一但他們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便會拿出隨帶的那面小巧的撥浪鼓,然後咚咚咚的邊走邊敲。鼓聲響起,也就同時告訴屋下的孩子們唐生肉來了,展超粉來了。對了,還有那通紅色的或者全綠色的辣椒糖,五分錢一個……

    「將軍……將軍……」

    紅衣女子眼看著陳諾突然呆愣的表情,一句話也不說,不知是怎麼了,試圖喚了他兩句,這才將深入美好回憶中的陳諾拉了回來。陳諾回過神來,這才尷尬的發現嘴角邊有涎水流出,趕緊擦拭了去,呵呵一笑,以做掩飾,同時說道:「姑娘,你手上的這面撥浪鼓很不錯啊,是準備送給我的嗎?還是……不對!難道姑娘口中所謂的『蠱母』,就是在這面鼓裡?」

    吱嘎吱嘎……

    陳諾說話時,也已經聽了出來,這吱嘎吱嘎聲正是從那面鼓裡面傳出來的。且鼓在木案之上動了動,似乎裡面藏有某個生物。

    紅衣女子向著陳諾點了點頭,說道:「對,鼓裡面的就是『蠱母』,只要取出殺死,那麼將軍還有將軍的部下乃至全城的百姓也就得救了。」

    陳諾一陣狂喜,他沒有想到這所謂的『蠱母』居然真的就在眼前的這面鼓裡面,他一個激動,就要走下來拿起那面鼓,但他落手空了,那面鼓轉眼間又回到了紅衣女子的袖子裡,不見了。陳諾看到這裡,臉上不由一黑。那紅衣女子看見,掩著嘴巴咯咯一笑,說道:「怎麼,想不到堂堂一軍將軍這麼一點耐心都沒有嗎?將軍別急,既然『蠱母』都在這裡了,那還用擔心其他的嗎?我看,我們還是先來說說條件吧。」

    陳諾心口遽然一緊,他就知道這個女子是不好對付的。現在『蠱母』在她手中,那麼也就等於他和他部下乃至全城百姓的性命都掌控在了她的手裡,此時就算再著急也只能耐心等待。

    陳諾呵呵一笑,走回了席上,說道:「姑娘說得對,是我心急了。不過,姑娘難道不清楚我陳諾的為人,既然我陳諾答應姑娘不論姑娘開出的條件如何苛刻,我陳諾既然一言既出,必然是然諾如山,就算是豁出了這條性命也要為說出去的話付諸實踐,姑娘你還用擔心什麼?」

    「呵呵,將軍言重了。」

    紅衣女子舉手理了理鬢邊青絲,方才抬頭說道:「雖然有言在先,我先替你辦事再說條件,但我覺得到了此時還是將我的條件先說來,我想將軍聽了我的條件,然後再然諾不遲。將軍你說呢?」

    事已至此,他陳諾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是點了點頭。

    「好吧,我想在我說出條件之前,將軍你應該聽我一個故事。」

    紅衣女子頓了頓,也不管陳諾同意不同意,接著說道:「這個故事就發生在八年之前。八年前,在益州境內蠻荒之地,曾聚居有數十萬的南蠻之民,他們在我大漢朝管轄之下,繁衍後代。然而隨著人口日益增多,各個部落逐漸興起,此地遂有三十六寨酋長,七十二洞夷邦洞主之稱。他們之間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為攻殲,地方官府不能制衡,後來逐漸演變為東西兩大勢力。這兩大勢力中,一部以孟氏為長,一部以素有火神後裔的祝融氏為尊……」

    「祝融?」

    祝融夫人?陳諾聯想起這個熟悉的人物,不由肅然起敬,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紅衣女子。從她口裡,說出益州蠻荒之地,以及南蠻之詞,陳諾腦子裡飛轉,還是有點不適應。在此之前,他就因為得到的消息猜出此女子應該是跟南蠻有關,難道真的是這樣?不然她又為何提到這些?但看紅衣女子白了他一眼,趕緊住口,聽她把話說下去。

    紅衣女子也沒理會陳諾的驚乍表情,只是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這東西兩大勢力又經過了數年角逐,互有勝負,一時難分軒輊。後來,火神後裔祝融氏,因為連年戰爭給族人帶來了無窮的傷害,乃決意罷免兵戈,與西部孟氏和好。但那西部孟氏向有逐鹿南蠻王之心,加上當前局勢稍稍有利於他們,他們於是跟東部祝融氏討價還價。最後,由孟氏酋長出面,說是願為自己的長子求娶祝融氏長女為媳。」

    「祝融氏族長本不欲答應,只是迫於孟氏兵盛,無奈之下,只好做出選擇,同意孟氏請求,答應將自己長女嫁於其子,兩家罷兵言好。只是卑鄙孟氏,在迎娶祝融氏女時,居然在迎親隊伍里暗藏刀兵,突然殺入祝融氏部落。可憐祝融氏上下張燈結彩,一心操辦喜事,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卑鄙傢伙居然起了歹心,趁此機會殺了祝融氏部落一個措手不及,將大好喜事轉眼變成喪事。當時,這刀兵一起,祝融氏本部根本來不及召集其他各部,一轉眼間就為賊子殺得遍地屍體,最後不但祝融氏族長以及他的夫人皆為亂刀所殺,便是我那……」

    陳諾突然看到紅衣女子雙眼泫然欲泣,且話里的語氣越發的憤恨,到此時,他陳諾也聽出一些眉目來了。陳諾隨口說道:「這不是故事,這是你的親身經歷對不對?姑娘,你是否就是故事裡的那個祝融氏長女,那個最後逃出來的人?」

    「呸,我有那麼老嗎?」

    紅衣女子雖然沉浸在往事裡傷心難受,但被陳諾一說,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啐了他一口,說道:「這是八年前的事情,你以為我當年能有多大,這么小就能嫁人嗎?」

    陳諾微微一愣,一直以來他猜不出這個紅衣女子到底有多大了,此時聽她一說,有心試探,便即說道:「是我錯了,但不知姑娘你現下芳齡幾何?可否告知呢?」

    紅衣女子被他一問,居然是淺淺低下頭去,俏臉上一紅:「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陳諾說道:「好吧,我換個問法。你既然說你八年前不能嫁人,那我總可以知道你八年前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能夠嫁人呢?你若不告訴我,不然讓我怎麼相信你說的?」

    紅衣女子鼻子一哼:「好叫你知道!本姑娘八年前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又怎麼會……」

    她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是上了陳諾的當了,趕緊閉口,俏臉又是一紅。

    陳諾呵呵一笑:「原來如此,多想姑娘賜教!但不知那個祝融氏長女跟姑娘你又是何關係?看你關心成這樣,莫非……」

    紅衣女子一點頭,說道:「好吧,話都說到這裡了,我也不瞞將軍你了。將軍你也應該是猜了出來。對,那個所謂的『祝融氏長女』她叫祝融綠衣,是我的姐姐,我叫祝融紅衣,她的唯一妹妹。」

    「祝融紅衣?」

    陳諾微微一愣,原來她一直不肯告訴他本名,卻是她名字跟這故事切身有關,或者說她的名字跟那憂傷的往事牽連太過,她是不願意輕易提及。只是,她口裡說到火神祝融氏後裔尚可,不過與此事相連的還有一個『西部孟氏』,實在讓人糊塗。這孟氏……應該不會跟孟獲那廝有關吧?而眼前這人,雖然以祝融為姓氏,但祝融紅衣這個名字卻是從未聽過,一點印象也沒有,應該不是歷史上的那個祝融夫人吧?陳諾很快搖了搖頭,因為這不可能,祝融夫人和孟獲的故事怎麼說也得是諸葛亮治蜀時的發生的,這年頭出來似乎過早了些啊!那麼就不是了。

    陳諾腦子裡這麼一陣亂想,哪知那祝融紅衣已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當年孟氏耍這奸計趁著迎親,暗藏刀兵將我族人幾乎誅殺殆盡,我阿爸阿媽死在亂兵之中,便是幼小的我,若非我那姐姐……只怕,只怕我也逃不過那場劫難。當時姐姐突然遭遇這等變故,倒也十分鎮定,立即想到了我。姐姐為了將我保下,特意讓族中高手留在我身邊,並讓那些人全力護著我從後殺出了一條血路來。只我那姐姐為了阻擋追兵,便不得不返回去與身後那幫賊人廝殺。」

    「本來,在此亂軍之中,以我姐姐的本事也未必能夠支撐得了多少時候。只我那姐姐畢竟與他們有姻親,且孟氏那個賊子也的確饞涎我那漂亮姐姐的美色,於是在出發之前就已經給他的那幫部下下了死命令,不論如何也要活捉我姐姐回去。也正是因此,我那姐姐便能從容殺入陣去,為了引開其他追兵,她便是以身犯險,拼死向著我那反方向殺去。直到,直到到了一個懸崖之前,再也不能走了……就,就……當時我是哭著喊著要回去,阿爸阿媽死了,姐姐就是我唯一一個親人了,我想要回到我姐姐身邊去。可……可我那姐姐,她為了不讓那個孟浪賊子得手,在引退了追兵後,便是向我回身一笑,然後,然後就……」

    祝融紅衣再也無法說下去,淚水撲簌簌望著衣服上打落,濕透一片。突然,感到腦後一隻厚實的手掌在她一頭青絲上面輕輕拍打著,有如溫良長兄般關懷著她,她抬起頭來,看到了面前這堵高大而厚實的胸膛,仿佛避風港灣立著,隨時等著她這艘多年漂泊在外的船隻靠岸。祝融紅衣再也無法矜持,一把抱住陳諾,埋首在他懷裡。

    陳諾輕嘆一口氣,款款的撫.摸著她的一頭秀髮,嘆道:「斯人已逝,紅衣,你……你要哭便哭吧……」

    一陣嚶泣之聲,頓時如梨花落雨,在陳諾胸前打起滿衣淒涼。也不知多久,那祝融紅衣突然推開陳諾,然後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紅衣漂泊在外多年,一直未能將這件傷心事說出來,今日若非有求於將軍,我也斷然不會輕言。然,為了這件事鬧得如今日這般狼狽,怕將軍以後想起今日小女子這般作態之情境,只怕就要取笑小女子我了。」

    陳諾舉目看著她春雨過後的臉膛,不禁伸出手來替她輕輕揩拭起來,彈掉了一滴淚珠,方才幽幽說道:「看你說的,你看那天上的月亮都有月圓月缺的時候,人,豈能或免這俗世的煩惱?一個人再堅強,他也有脆弱的時候,更何況你還是個小女子。說來,慚愧的是我,或許你不知道,有時候我傷感起來,你不能及。」

    祝融紅衣聽陳諾一說,微微一愣,想不到堂堂的一軍將軍,居然也會有傷感的時候,而且還親口承認他的『女兒態』甚至比她還厲害。這,這算是把我不當外人嗎?祝融紅衣想到這裡,心裡不由一暖,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嘴角輕輕翹著,想要笑,卻是不好笑,怕他誤會是她在笑話他。這種心情,有點滑稽。

    陳諾一眼與她對觸,也立即感覺出來,趕緊是輕咳兩聲,說道:「呃,紅衣你不要誤會,其實我的意思呢,只是說我這個人雖然有果敢的一面,但也有善感的一面,不是外人看起來那樣只是個戰場屠夫而已。其實我很正常,我最起碼還是一個人……呵,瞧我在說什麼呢!不過,想當年你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一人逃了出來,這之後輾轉到此,行程數千里,也必然是經歷了不少的艱險吧?」

    祝融紅衣點了點頭,說道:「誰說不是呢?我族人在那一戰中幾乎死亡殆盡,這幾年來,我輾轉數千里,一日不得安寢。便是在這一路上,我也是不斷的在招攏那些往日的族人,將他們團在一起,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殺回去,誅殺了孟氏賊子,重奪南蠻王之位。」

    祝融紅衣說到這裡,很自然的將眼睛看向陳諾。

    陳諾突然一愣,頭皮跟著發麻,心裡頓時瞭然:「呵……呵呵,呵呵呵,那個紅衣,你,你跟我交換的條件不會是讓我為你的族人報仇,助你登上這所謂的南蠻王之位吧?」

    祝融紅衣眼睛幽幽一轉,眼角帶了無限的笑意,讚許的看著他。意思告訴他,不錯嘛,看來你不笨。

    陳諾在得到她那確定不二的眼神時,愣了半響,搖頭道:「紅衣,你這條件也虧你想得到,你也知道,我手上就這麼點……」

    祝融紅衣趕緊打斷他的話:「這個將軍你請放心,條件在這裡,但完成條件的時間我們可以再議。我當然知道,將軍你此刻手上兵不強馬不壯,要想出兵對付他們數萬的人馬,肯定不是對手。但請將軍放心,在接下來的日子小女子我必將竭盡全力輔助將軍,只要將軍強壯了,有朝一日自然也就能助我復仇。這一天,我可以等。」

    原來是畫餅充飢,也難為這女子肯將全部希望壓在他身上,陳諾稍有感動,便即說道:「如果是這樣,我答應便是。只是,想來姑娘你在洛陽一帶應該是徘徊了不少些時日了吧,想這附近並非我一家人馬,且我這家人馬比起張濟、李傕等人來可能算最是弱的,不知姑娘你為何獨獨選擇了我呢?」

    祝融紅衣重重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因為我相信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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