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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三七章:前後受阻

    然而也就在這時,戰場上的局面又是一變。

    圍著鐵桶也似的戰場上,忽然被人從外圍豁出了一道口子,數十騎人馬破圍而入。當先一人,手揮大刀,見人如剁瓜,將著左近人馬就地殺散。緊跟那人後面的,有一員戰將,手揮長槍,迎風而抖,槍跳手忙,片刻間殺退兩三個。這突然間的變化,著實讓面臨絕境中的李肅等一行人感到了些微的震驚。他們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見那一前一後兩員戰將,領著數十騎的人馬殺了上來,片刻近了。

    當前那個手持長槍的戰將面對呆愣不動的李肅,突然輕叱了一聲,向他嬌斥道:「將軍不走,更待何時?!」李肅聽來,仿佛這時才醒悟過來,原來向他嬌斥的不是別人,正是易釵而弁的趙雪。其身後那員手持大刀的戰將,則是西涼將軍龐德。

    他兩個緊趕慢趕,最終還是沒有來得及阻止李肅做傻事,不過好在李肅尚未落入敵手,現在解圍還算來得及。只那李肅傻愣愣,突然見到數十騎西涼鐵騎在他兩個的帶領下向著陣中殺來,也是幡然醒悟。他將著抬起的血刃一收,將準備抹向脖子的刀忽然砍向後面追殺而來的西涼人身上,一刀將一人砍翻,方才匆忙中應了一聲,趕緊扯馬,緊隨著奮戰中的趙雪、龐德二人往鐵圍外面殺去。

    好在,此時西涼人雖然來得疾,卻也沒有將路完全封死。那前面趕上來的西涼人不過百數人,而後面鋪天蓋地蜂擁而來的卻還尚有一段的距離,未能形成完全的合圍之勢。所以當此之時,他們要想突圍也完全是有可能。更何況,有龐德的二十名西涼鐵騎從旁相助,如狼煙一般的席捲上來,猛然殺入,給了瘋狂中的西涼人一劑鎮定劑,使得瘋狂中的西涼人也冷靜了下來。

    那西涼鐵騎來去如風,殺人如收割,一旦突圍接應到李肅等人,也不做絲毫的逗留,便即裹挾著李肅等人向著外圍突破。這樣一通廝殺,前有龐德開路,後有趙雪做墊,也的確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那龐德手中的一桿大刀也自不必說,刷刷有聲,擋者披靡,一般難有一合之敵,頗具聲勢,也漸漸的殺出了威風來。便是那些瘋狂中的西涼人,他們在龐德的一把屠刀之下,那也是驚懼倍增。龐德屠刀所拉起的死亡氣氛,也立即籠罩著左右的西涼人。

    那些瘋狂戰鬥中的西涼人,他們喊著號子,如瘋魔一般的衝殺。然而,在龐德的屠刀之下,陰影籠罩著,也立即讓他們感到了迫切的死亡氣氛。恐懼從內心升起,讓他們手腳戰慄。本來那種狂熱的氣息,在這一刻,因為龐德等人的殺入,有如當頭潑下了一盆冷水,立即讓他們全身從腳心到頭頂,感覺出莫名的戰慄。這種恐懼讓他們本能的失去了最後一口勇氣,不敢應戰,遠遠的避開。而有那些稍微逼得近的,眼看著旁邊的人一個個倒在了龐德那把屠刀之下,不戰已經先怯,甚至當場嚇得棄刀倒走。

    前面的戰場,因為龐德的一把屠刀開來,變得阻礙少去了一半。而後面,則因為有趙雪在後壓陣,用著她手中的一桿長槍左突右殺,殺得西涼人一時也是不敢迫近,遠遠的避開,毫無拖泥帶水。要說起來,趙雪最擅長使的還是一口鐵劍,只不過因為在馬背之上劍器使用起來未必有點『小家子氣』,不得不臨時取了一桿長槍。說起長槍,趙雪也是熟悉,要知道,她自身的一手槍法就是從她哥哥趙雲那裡學的,雖然不慣用,卻也使得頗為幹練。說來,便是陳諾在未學百鳥朝鳳槍的時候,那還是從她手上習得的『趙家槍法』呢,可見她不管是用槍還是使劍那都是樣樣皆是能手,拿來就用。

    想來,這陣突圍,前有龐德開路,後有趙雪護持,而李肅則如一隻小雞崽似的被人安排在中間前後保護起來,倒也沒有輕易傷著。只這陣突圍卻也是驚險萬分,說起來話長,實際不過小百個呼吸之間。在敵人前面堵兵未成,後面追兵將到之際,卻也是有驚無險的從著重圍中殺了出來。

    那些緊緊追上來的西涼人馬,雖然被龐德等豁開了一條口子殺了出來,但他們卻並沒有要放過李肅等人的意思,倒是漫山遍野的緊追不捨,就是後面的賈詡等也是約束不住。這也難怪啊,李肅代表的是朝廷,在他們決心殺上長安去的那一刻,便註定兩家將會成為死敵。如今既然動手了,行跡已露,那當然是斬草除根的好,自然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大敵就在他們眼前逃竄,是以雖然被他們殺出重圍,卻也仍是不想饒過他們的意思,務必要一擊而殺,追上他猛砍猛剁。

    「殺上長安,誅殺奸佞,替董太師報仇!」

    「殺上長安,誅殺奸佞,替董太師報仇!」……

    殺上長安的呼聲是越來越高了,他們紅著眼睛,拎著血淋淋的刀子,沒有一個人遲疑。好像,他們是要攆在李肅等人的屁股後面,一口氣殺上長安似的。便是那已經被救出重圍的李肅等人,以為就此可以松上一口氣了。然而,在他們一個轉身之間,卻見大敵如雷一般的咆哮滾炸,幾欲掀天滅地,只將山河震動。他們就像是一群附骨之疽一般,死死的粘著纏著他們,非要叫他們不死不休。

    那李肅拼命的喘了幾口重氣,吐著舌頭,面對緊追不捨的人馬,臉上幾乎顯出了絕望之色,口裡大罵著『瘋子』不休。可罵歸罵,要是一個跑不及,只怕就會被後面衝殺上來的人馬給碾壓,是以在發了兩句的牢騷後,也即迅速的扯起韁繩,喝踢著馬腹,跟著其他人的煙塵往著長安方向跑去。

    長安當然還遠,他們現在就這樣回去哪裡能交得了差事?不過,事已至此,他李肅悔之也晚矣。好在,敵人雖然很多,但他們畢竟都是以步兵為主,哪裡比得了他們清一色的騎兵。這樣時間一長,距離自然也就拉開了。很快的,一旦脫離了賊人的包圍圈子,他們的馬匹優勢也是發揮得很是明顯,將著西涼主力部隊遠遠的拉開。雖然仍是有少數的西涼騎兵追了上來,卻也相對壓力要小些。

    李肅等人扯馬狂奔,不知跑了多少的路,等到他們一個轉身,霍然發現那些追上來的西涼人已經沒有多少了,看來西涼的主力是被他們給甩下了。那李肅眼見如此,狠狠的喘了一口氣,不由得哈哈一笑,大聲叫著:「天不絕我,天不絕我!」

    李肅一副開心的樣子,那旁邊卻惱了龐德。要知道,先前來時,他帶來的可是足足二十西涼鐵騎,在經過剛才一陣衝突後,現在剩下的已經不到一半,且人人掛彩,浴血裹體。這些人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就是在之前衝擊匈奴大營解決蔡文姬時,想來除了幾個身負重傷的外,其他人都是完好的回來了。而現在,他為了救一個與他不相干的人,一下子搭進去了八九名部下,這對龐德來說如何的不心疼?見到李肅哈哈大笑,得意至極,他是眼睛一起,手按大刀。大刀上血絲如線往著地上滴答下落,然後與塵埃相接。他喉嚨里跟著是發出了一陣陣雷龍之聲,像是要咆哮而起,跳馬過去,扯刀一把將李肅那廝給劈了對半。

    大敵稍微退卻,這邊人就要打起來了,趙雪焉能置之不理。她在馬背上遠遠看見,便要出聲勸阻,不想這時她耳朵一動,臉色赫然一變。他們雖然仍是在逃命之中,卻是能夠敏銳的感覺得出周圍的危險。那身後的西涼人馬雖然仍是不斷的追來,卻也並不倉促,所以危險也是相對要小些。然而,後面的不打緊,前方突然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如沸水一般蒸煮著大地,將著地上的塵埃似欲掀將而起。聽著轟隆隆之聲,大地顫動的頻率,也立即讓趙雪等人聞之色變。

    難道,是西涼人抄了近道,調來了騎兵,準備在他們前方再行一道阻擊?如果是這樣,以他們這點人馬,加上疲憊之身,要想突圍談何容易?接戰當然是不可能,但若想要逃跑,卻也同樣是不容易的事情。要知道,此時敵騎是來得倉促不說,且前方也僅剩了這一條路,要想通過是必須往前不可,沒有他路可繞。而前面既然有大軍來襲,而後面卻是西涼人鋪天蓋地轉眼就到,在前有大敵,後有追兵之際,他們這群被追打得怕了的李肅等人,也立即臉色作變,黑了下來。

    李肅,他在道出兩個『天不絕我』之後,突然啞聲了,便是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僵,硬邦邦起來。而隨行的士卒,眼看著好不容易逃出樊籠,眼看著即將『升天』,此時突然被這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前方迫打而來,也立即讓他們陷入了驚慌,驚愣得目瞪口呆,便連逃跑的勇氣也自然而然的失去了一半,馬速在本能上忽然減弱。

    要不跑嗎?可後面有追兵啊。要跑嗎?再跑上去豈不是送死?

    不過,在前後夾敵的情況下,跑與不跑又有什麼區別呢?李肅一行人此刻就像是一群陷入瓮城之中絕望的人馬,四面都有大敵,若不拼命奮殺,則唯有死路一條。可就算是奮起反擊,此時還能有生之希望嗎?好在,這些問題也並不需要李肅他們來思考,因為大敵已經迫在眉睫了。

    他們在逃跑中,而前方忽然殺來的一支人馬,則同樣是在奔馳之中。這樣兩個對面迎來的人馬,兩相遭遇,也立即是迎頭碰上。於是,兩邊人馬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遭遇了。

    不過,敵人雖多,好在此地地勢不甚寬敞,又多有崎嶇道路,根本擺不開大股騎兵作戰,如此一來,卻也明顯發揮不到優勢。雖然如此,然敵人騎兵隊伍拉長了,卻也正好可以發揮縱深作用,李肅他們想要通過,卻是得一層層殺將過去,這樣就好比陷入無休止的爭鬥,就算最後勉強出來,只怕也已經累得夠嗆,其他也就更加不用多說了。

    李肅等人一旦進入對方陣中,那就是莽莽撞撞,如泥牛入海,根本就找不到北。而被他們闖入的那支來騎,也是稀里糊塗,與他們接上了仗。來騎有數百之多,擺開在狹窄的山道上,就像是無窮無盡的螞蟻團,綿綿不絕。他們一路而來,也是完全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遽然在遭遇到李肅的這夥人馬時,也是來不及反應,便即打了起來。

    他這兩邊一囫圇的衝撞,也是無止無休。起先時,李肅等人被裹陣中,還是一陣倉促的接戰,不過,他們在看清來人旗號的時候,也即反應過來,原來這支人馬並不是陝縣西涼的人,他們打的都是朝廷的旗號,領兵將軍更是姓張。

    這張姓將軍卻不是別人,正是被呂布派來的將軍張遼。原本,將軍張遼受到呂布之命,領了并州狼騎前來陝縣,為的就是收攏陝縣西涼人馬。只不過,張遼此來在沒有明確西涼人動向時,卻也不好隨便殺上來。只他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牛輔出走,西涼軍大亂的消息,方才領著數百的狼騎兵,欲要來個趁火打劫。然而,這半天行軍,先沒有遇到西涼人,卻被他們稀里糊塗的遇上了李肅這支敗兵,兩相根本來不及搭話,也就開打了起來。

    那騎上張遼眼看著變故突發,心裡卻也是吃驚。只他先時因為李肅大敗,將旗號都丟了,不知這支人馬的底細,自然無法判斷這支人馬的路數,也就不好稀里糊塗的莽撞行事。便是他的部下,在遽然遇到李肅這支人馬時,那也是驚慌得不知所措,一個個趕著過來向著將軍張遼請求命令。那張遼畢竟不是莽撞之輩,他也沒有立即下達命令,卻是先行觀察了一番,再做進一步的舉動。

    就算張遼無法識別出這支人馬的路數,但只需看到他們之後還有一支人馬衝來,張遼也就不難做出判定。在這群人之後,殺上來的正是大股大股的西涼士兵,他們漫山遍野的撲來,這在張遼眼裡看來也是微微一楞。既然這支人馬並不是西涼人一夥,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做阻攔了,當即下了放行的命令。只他這個命令實在是不及時,或者是根本就來不及。就在這時,李肅這支人馬過後,隨即有成群成群的西涼人撲了上來。

    西涼人!張遼驚愕的發現,他們要找的西涼人,居然會在這裡相遇。

    如果在先前一刻西涼人的遽然出現很是讓張遼有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錯覺,那麼在後一刻,張遼也立即感觸到了莫大的壓力。首先,這個壓力來自於周圍的地勢。如此縱深的地勢,在遽然的大敵面前讓他所部騎兵也完全發揮不到應有的效果;其次,雖然張遼到此時未與陝縣的西涼人打過一仗,也看出西涼人已經是亂做一遭,然而,這種亂做一遭的軍隊,卻實在不可小覷。如果細細一瞧,不難從對方通紅的雙眼,憤怒的赤膊,血淋淋的刀口上看出,他們因憤怒而戰,士氣上也已趨於飽滿,很是充沛,是不可逆犯之師。

    想來,戰爭最忌諱的莫過於明明知道對方士氣旺盛卻輕易逆觸其鋒。然而,現在張遼所即將面對的,正是這麼一支軍隊。他們雖然散亂,但他們為了苟活,那可是命都可以拼的。有這麼一支甘於拼命的隊伍,張遼所部迎上,那不是去觸對方眉頭嗎?

    戰未打,張遼其實也已經能度測出他的結果了。便是他,想要喝退眾人也已經來不及了,現在也唯有拿起手中的兵器,與其所部人馬一起迎戰這群西涼人。至於其他,比喻李肅那一干人,現在已經非是他所能夠管得過來的了。

    張遼這邊稀里糊塗的迎擊著後面衝殺上來的西涼人,而李肅這邊雖然是混夾進了張遼的騎兵隊伍里,但他們所受到的阻滯明顯有限。等到張遼將人馬全都揮擊向前,全部去對付前面的西涼人,那他這邊也就更加沒有多少人去攔阻他們。李肅等人也頓時感到身心一松,這才發現是這麼一回事情。等得他反應過來,也就趁著張遼人馬鬆懈之機,趕緊的往前竄去,各自逃命了。便是那趙雪與龐德等人,先前遽然的遭遇也是嚇了他們一跳,不過好在對方已經完全顧及不到他們了,他們也就正好趁機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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