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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索性,他很能耐得住性子。
兩人相對著沉默了好一大會兒。
過了會,秦罹從晦暗的記憶里走出來,有些恍惚,黑眸鬱郁,抬眸看向一直陪在他身邊當個啞巴的青年,突然人前所未有的清醒了。他想到什麼,倏地開口問:「你就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許昔流微微睜大眼,不知道對方怎麼突然蹦出來這句話,有些跟不上對方的思路。
「好奇我為什麼名字變了。」
秦罹皺眉,心裡隱隱有些不爽。
這小狐狸不是喜歡他的嗎?
現在得知了他的童年故事,還有他以前不叫這個名字,居然一點也不好奇?一點也不感興趣?一點也不想問他??
許昔流聽了之後有些無奈,就道:「好奇啊,但是我問你會說嗎,這不是你的隱私嗎。」
「你不問怎麼知道?」
秦罹蹙眉,人完全清醒過來,看也不看那個相框,認真:「你問了我就會說。」
他不假思索。
「......那好吧,」許昔流聳了聳肩,問過去:「所以為什麼那後面寫著黎字?你小時候其實是叫秦黎?」
「嗯。」出乎意料的,男人真的說了,「......很小的時候叫這個名字,再後來,父親出事之後,就被改成了這個。」
他語氣嘲諷:「如果不是看到了這個相片,我自己也都快忘了。」
許昔流聞言微怔。
居然是因為這樣。
他自己猜測的大差不差,但沒想到,居然是很小的時候就被改了名字。
可是為什麼?明明黎字寓意更好......
許昔流抿了抿唇,思慮再三,還是沒忍住問:「誰給你改的?」
這句問話一出,眼前男人的氣場頓時就變了,更低,更駭人。而且身體也跟著繃緊,仿佛這句話觸及到了他最為黑暗的記憶。
在他旁邊的許昔流哪怕是什麼都沒做,都覺得有點不舒服。
許昔流有點懊惱,他居然真的相信了男人他問什麼都會說的鬼話。
他剛想說點什麼彌補過去,儘快帶過這個話題好離開,誰知他還沒開口,男人倒是先開口了:「我母親給我改的。」
這回失聲的輪到許昔流了。
他有些震驚,恍然出口:「......為什麼?」
秦罹諷刺一笑,語速倒是快了許多,沒有之前那麼低啞晦澀,像是這個事實已經在他心裡說了無數遍:「因為她覺得我是造成這一切的禍害,是罪魁禍首。」
許昔流短短時間被震驚了數次。
為事情的原委。
他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他之前意外同管家聊天,得知秦罹的母親在秦罹父親車禍去世之後就大受打擊瘋掉了,甚至把過錯歸結到當時年幼的秦罹身上。但是聽見這些,許昔流也只以為是男人從那之後的日子難過些,誰知道居然連帶著原本寓意美好的名字也給改了,這豈不是讓男人從此帶著痛苦的回憶生活?
好歹毒的心思。
但是一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兒子這麼歹毒嗎?
許昔流不清楚。
可他之前從管家嘴裡得知,秦罹的母親,那位陶婉陶女士,分明在沒瘋之前,是一個溫婉大氣又柔和的女子,而且很愛自己的孩子。沒道理瘋了之後,就性情大變,連自己孩子都不顧了,甚至詛咒。
他總覺得整件事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透著濃濃的古怪。
許昔流看著眼前男人俊臉上陰沉猙獰的表情,微微嘆氣,伸出手來摸了摸對方的臉,試探著溫聲開口:「可是我覺得,陶女士其實還是愛你的,她或許那個時候,只是太痛苦了。」
「是嗎。」秦罹低低嗤笑一聲,捉住青年伸過來的手,黑眸仍舊陰沉,不以為意。
許昔流一看對方就沒聽進去。
心想也是,這童年陰影也太大了。
他縮過來手,下一秒就聽見對方道:「你怎麼知道我媽叫什麼?」
許昔流眨眨眼,實話實說,「前些日子和鍾叔聊天的時候說到的,我知道的不多。」
秦罹點點頭,低眸下去,並沒再多說什麼。
許昔流想了想,從自己兜里掏出來糖倒了兩粒,一粒塞到自己嘴巴里,一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到男人嘴巴里。
玫瑰荔枝的味道在嘴裡逸散開,甜甜的。許昔流瞧見男人瞪眼看他,那表情比之前陰沉低落的樣子好看多了,就溫和的笑笑,眨眨眼,道:「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
秦罹眸光微動,卻也沒吐出來,默認了。
許昔流望著眼前男人低眸乖乖吃糖的模樣,不知為何心裡軟軟的,忍不住又柔聲說道:「她之前明明對你那樣好,就算發瘋,也磨滅了不了對孩子的愛意。她可能只是,那時候痛苦的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並不是故意的。」
「別太難過。」
「現在的名字也很好聽。」
許昔流心裡嘆氣,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他伸手,揉了揉男人的頭髮。
對方的頭髮已經吹乾了,毛茸茸的,發質很好,許昔流呼嚕了兩下,有些不合時宜地覺得自己呼嚕的手法,粗糙的像是在揉一隻狗的頭。
他有點心虛。
然而秦罹對他的動作接受良好,頓了頓,抬眸看他,那雙黑眸里長年積壓著陰鬱,像塊頑固不化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