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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嬌瞄了一眼資料,人更僵硬了,在莊桉的注視下,好半天才近乎泄氣的妥協下來,緩緩開口:「......我其實並不太知道我老公那時候做了什麼。」
在莊桉鼓勵的目光下,她回憶了一番,不太確定的敘述起來:「那個時候我有我的工作,在超市收銀,他有他的,我不太過問他工作上的事,當時他應該是秦二爺的司機?我記得是這樣......」
這和資料上的一樣。
莊桉點點頭,沒有打斷。
女人的回憶繼續下去:「當時我們各自忙於各自的工作,還有一個幾歲的孩子,日子過的其實挺平靜的。但是突然有一段時間,我老公變得非常忙碌,見不著人影,說是老闆派了活兒得完成任務,還高興的說完成後有一筆豐厚的獎金,我當時沒感覺出什麼,畢竟他是司機,有時候老闆出差帶著他也挺正常的。」
黃嬌說著說著,頓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捏了好幾下,「......然後過了好幾天,突然有一天,他回來了。」
「回來之後他有點奇怪,往常情況下他比我早回來是會準備好飯菜的,但是那天我工作回來之後,發現家裡燈是關著的,很暗,他就坐在沒開燈的客廳里,神色很奇怪,說不上來,看見我回來了才慢半拍的去做飯,還莫名的手抖,端菜的時候差點把盤子砸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天的情景黃嬌依舊記得很清楚。
昏暗的客廳,獨自坐在沙發發呆的丈夫,莫名的手抖和隱約恐慌努力平靜的戰慄表情,還有兒子悄悄告狀說爸爸不准他出去玩。她起初沒在意什麼,以為是丈夫工作太累了,直到那天過去後她的丈夫還是狀態很差,一反常態的十分嚴厲不許孩子獨自出去,甚至很奇怪的不敢開車。
要知道,魏顯華可是司機,司機不敢開車,簡直是要丟工作的事。
如果當時的黃嬌能夠再敏銳一點,她就能察覺出那是人在極度恐懼與心虛之下的杯弓蛇影。
當時沒過多久,黃嬌就聽說了秦家發生的車禍慘案,這個慘案一閃而逝,像是被人壓下去了一樣,但依舊被當時疑惑的黃嬌注意到了。她想到自己丈夫在秦家工作,做司機,老闆是秦家二爺,可死的卻是老大,又想到之前丈夫說一筆豐厚的獎金,還有這幾天對方的不對勁,漸漸有了個可怕的猜想。
這個猜想過於恐怖,她沒敢問,就像人在危機之下身體本能的在粉飾太平一樣,腦子很快將這件事壓下去。
然後三天之後,魏顯華就帶著他們一家子出了國,到了這裡。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的被找上門,在心理機制的作用下,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這件事。
黃嬌從當時的回憶里走出來,不知為何哆嗦了一下,語氣很慢地說到:「......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他當時沒和我說工作上的事,我也沒問過。出了國之後他的狀態好了許多,但偶爾還是有點焦慮,有的時候還神神叨叨的,念叨什麼車車車,我問了,他也不說,脾氣還會變得暴躁,對待孩子更加嚴厲,不許孩子一個人出去玩。」
「再後來,有醫生建議他服藥改善焦慮,他照做了,但沒想到那是個庸醫,我老公吃藥一段時間後,徹底瘋了。」
「再然後,他就一直在精神病院裡了,直到現在。」
黃嬌說到最後,聲音里透出一絲隱約的怨恨。
這絲怨恨或許是對著那個騙人的醫生,或許是對一直不對勁的丈夫,或許是這些年獨自一個人操勞生活的苦,也或許是對更深的某個事情。
然而最終,還是化為深深的疲憊,以至於這個女人說完後,沉默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莊桉聽了之後皺了皺眉。
對方的描述和他們猜測的差不多,但是對方所說的,魏顯華在經歷那段事情後突然從一個溫和的父親變得嚴厲、約束兒子的行為,不許孩子獨自出去就顯得非常奇怪。若說車禍是魏顯華在秦墨徊車上動了手腳造成的,對方之後因為恐懼不敢開車是正常的,那麼約束孩子行為就映照著另外一個可能性......要知道當時與車禍差不多時間段發生的,還有他老闆秦罹小時候的綁架案。
莊桉意識到了問題或許比最初的還要嚴重,呼吸都放輕了,轉眼之間,變得更加嚴肅。
他輕輕點了下耳朵里不太顯眼的一直保持通話的藍牙耳機,那邊沉默幾秒傳來低沉冷靜的男聲:「讓她配合。」
莊桉安心了,又繼續:「你應該能猜出來你丈夫都做了什麼吧?當年的秦家車禍鬧的很大,身為秦章遠司機的魏顯華卻在之後不敢開車,又輾轉出國,甚至直接瘋了,這其中意味著什麼,又出於誰的手筆,不難看出來吧。」
黃嬌身體慢慢抖了起來,不知是出於恐懼,還是憤怒,她想到自己天翻地覆的人生,最終渾身發抖不受控制的低聲咬牙:「這和我無關!誰做的事你們去找誰,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你們還想怎樣?!」
「這確實不是你做的,但是魏顯華已經瘋了,瘋子嘴裡是吐不出有用東西的。」莊桉冷靜道,「你也不想導致你和你丈夫現狀的真正罪魁禍首逍遙法外吧,這件事只需要你出面作個證,僅此而已。」
「你很聰明,也很堅強,應該能猜出我們是誰為的是什麼,出面作證之後,你和你的兒子將徹底遠離事端。」
不知道哪個詞刺激到了對方,情緒崩潰的女人在聽到之後身體沒來由的一僵,片刻後委頓下來,幾不可察的點點頭:「我可以去,但我兒子和此事完全無關,不要牽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