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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昔流陷入沉思。
與此同時,山莊裡的秦罹也接到了秘書莊桉的電話。
莊桉有些猶豫,可還是如實匯報了出來:「秦總......之前您讓我查的東西,有結果了。」
秦罹神情一動,語氣還是冷的:「說吧。」
莊桉頓了頓,知道這種事在老闆心裡的在意程度,就老老實實道:「許醫生身上沒查出來什麼,但秦章遠那邊,查到他幾個月前曾大規模的接觸過許多醫生,而那些醫生......都是家庭醫生方向的。」
幾個月前。
恰好是他發病被逐出老宅,在山莊渾渾噩噩的開端。
秦罹聽了之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眸底卻是一瞬陰戾。
他平靜的吩咐繼續查,平靜的掛了電話,然後在放下手機的那一刻周身驟然陰冷起來,用力將手邊辦公桌上擺著的二哈狗頭鬧鐘砸到了牆邊。
鬧鐘頃刻間四分五裂。
秦罹陰惻惻冷笑,心裡又是難言的失望,又是果然如此的惱怒。
最終這惱怒占了上風,男人胸口劇烈起伏,神情陰沉可怖。
好好好。
他就知道。
他的私人醫生果然有問題!
這世上果然沒有人是真心實意關心他!
第25章
不知不覺夜已深。
山莊亮著燈,建築整體掩映在漆黑的半山腰裡,邊緣虛化,如同一尊看不見邊界無聲佇立的龐然大物。而那點燈光,則像一顆顆鑲嵌在昏暗深空的星星,雖明亮,卻孤寂非常。
起風了,山林里簌簌作響。清澈的夜空烏雲聚集,眨眼便遮住了一片,濃厚的雲層壓在頭頂,原本深幽發藍的夜幕,不知何時已經是昏黃一片。伴隨著山林里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有雨水從天而降,啪嗒啪嗒,漸密漸急,沒多久便連成了一片。
暴雨如約而至。
山莊裡別墅門窗緊緊關著,像是要拼盡全力阻撓這雨聲進入似的。可暴雨悽厲,雨滴打在屋檐、玻璃窗上,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悶響,根本無從阻攔。別處的人或許都在驚奇這場春日裡突然而至的大雨,看的喜歡,可別墅里的人卻都如臨大敵一般,個個凜著面容,腳步匆匆,眼底似有隱憂。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望向樓上。
管家鍾叔低眉嘆氣,還是一遍遍檢查了窗戶,儘量使雨聲小一點。
又下雨了。
不知道先生現在怎麼樣了。
他想上去看看,可秦罹早在幾個小時之前就禁止所有人去三樓。先生明明會在下雨天......
鍾叔只得再次無奈嘆氣,時刻注意樓上動向。
此刻的三樓書房。
秦罹坐在辦公椅上,維持著傍晚時的姿勢,已經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書房裡沒開燈,門也緊緊關著,屋子裡昏暗一片。濃稠的黑暗無孔不入一般,似乎要將此刻屋子裡唯一一個活人吞噬,伴隨著窗外悶沉的雨聲,這份沉重愈加明顯,壓的人喘不上來氣。
窗戶沒拉窗簾,一整面落地窗,將外面的景象完完本本地展現出來。山莊裡還亮著燈,但被雨水一糊,這燈光也飄搖起來,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夜色里。
秦罹有些恍惚地抬眼去看外面。
下雨了......
又下雨了。
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嘩啦啦的聲音好像那天的景象,翻倒破損的車,柏油路上蔓延開的一片血水......像是直接敲在他心口上一樣,沉重的要死。
明明這雨聲聽在耳朵里一點也不美妙,每聽一下,都讓他頭更疼一分、思緒更渾濁,可秦罹還是自虐般的聽著,也不拉窗簾,仿佛要將這聲音刻在腦子裡。
他原本是要做什麼來著?
......對,他打壓了他叔父,他把他叔父搶走的權力又重新奪了回來,他在這場較量里占取了上風......
然後呢?
然後他繼續調查了他的醫生,他不信他的醫生沒有異心,然後果然發現他的醫生和秦章遠那個狗東西有著一絲微妙的聯繫......
他的醫生背叛了他!
秦罹呼吸逐漸粗重起來,帶著痛苦的底色,一雙凌厲的黑眸愈發恍惚。可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促使他站起來,跌跌撞撞慢慢地走到了窗前,隔著落地窗仔細看著外面昏黃的夜色,手拂在窗上,看著雨滴傾灑在窗上,仔細感受雨的冷意。
倏地,男人重重一拳砸到了窗上,轟隆一聲巨響,厚厚的鋼化窗只是抖了一下,可男人左手凸起的指節上,卻是頃刻沁出刺目的鮮血。
伴隨著劇烈的刺痛,血滴落而下。
滴答滴答。
如雨聲一般。
這血染在了透明玻璃上,暈染開,好像和窗外的雨混成了一片。
雨水,血水,還有夜色......
秦罹盯著那片艷紅色,鼻端滿是腥甜的血氣,腦子裡的片段隨之被勾連起,頓時頭痛劇烈翻倍,衝擊的他整個人都彎下了腰,高大的身軀佝僂起來。
手上和腦袋,他分不清此時究竟哪一個更痛。
秦罹蒼白的俊臉上冷汗涔涔,可嘴角卻是自虐般的上揚起來,低低的悶笑聲從他胸腔里發出,響在靜寂無聲的書房裡,詭異又可怖。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有無數的聲音響在他耳邊,像菜市場一樣鬧哄哄的,窸悉簌簌,一聲接著一聲,裹挾著濃重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