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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罹瞧著他不情不願的表情,屁股挨蹭著椅子活像椅面上有刺,又笑了。
「秦先生想聊什麼?」許昔流臉上笑容淡淡。
還能笑出來純屬他禮貌。
「聊什麼呢,」秦罹輕聲,「許醫生覺得這座山莊怎麼樣?」
「很漂亮。」許昔流簡短回。
「也很大吧。」秦罹接著,「這麼偏僻空曠又漂亮的地方,像不像一座精心準備的墳墓?人在這裡,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
男人斂下眸,低沉的聲音浮浮沉沉,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單純的宣洩,話語的內容天南地北。
起初許昔流還回上幾句,後來發現他回不回都沒影響,男人自顧自的說下去,根本不需要他的回應,他坐在這,就像是個擺設。
好好好。
聊天也是工具人。
許昔流簡直沒脾氣了。
還不如放他回去睡覺呢!
人一旦平定下來,懈怠就會纏身。坐下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耳朵邊又聽著秦罹的自說自話,嗡嗡嗡的像是在催眠一樣。許昔流原本就冒了個頭的困意被越催越重,腦袋都漿糊在了一塊,微微垂頭眸光發滯,還能坐在這全憑一腔信念感。
他聽著秦罹的話,時不時的應上兩聲:「嗯,嗯。」
房間內很安靜,鍾叔在兩人要聊天的時候就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秦罹原本說要聊天也不過是一時起興,是看見青年強撐著的困勁和埋怨時升起的惡劣心思,沒打算真聊什麼。
可真開口了,聽著旁邊青年溫潤的應和聲,他卻著魔似的越說越多,雖沒透露重要信息,可不知不覺間,他的一些心緒卻是流露了大半。
秦罹自嘲的扯唇。
周圍沉靜,他的聲音一旦消失了,這份安靜就愈發明顯。
秦罹似有所覺的偏頭看過去,卻見一邊上的人半垂著頭,早沒聲了。
倏地,又哼唧了兩下:「嗯,嗯......」
敷衍勁簡直撲面而來。
秦罹看笑了。
他閉上了嘴,看他這位平時溫雅禮貌的私人醫生此刻眯覺,眼眸半闔糊裡糊塗的,時不時的還哼唧兩下嗯嗯幾聲,好像在應付誰似的,饒有興致。
呵。
還挺會敷衍。
窗戶沒關,深夜山間溫度低,微涼的風吹過來,許昔流輕輕哆嗦了一下,半夢半醒,信念感猶在:「嗯對,是這樣,買房太大也不好......」
秦罹又笑了。
許昔流迷迷糊糊和秦罹對視,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睡著了。
應該沒被發現吧?
被男人目光一看,他眨眨眼,清醒了大半。
裝模作樣輕聲問:「秦先生說到哪了?」
「說到林子裡小狐狸睡覺了。」
秦罹意味深長。
「狐狸?」許昔流聽了皺眉,「這座山裡有狐狸嗎?」
這麼野?
秦罹極輕緩的笑了聲。
眉宇間縈繞不散的陰沉似乎少了點。
「或許吧。」他道,眸光落在許昔流臉上,「夜深了,就到這吧,耽誤許醫生休息時間了。」
許昔流後知後覺到這狗屎的聊天結束了。
他立馬站起來。
「好的那秦先生晚安。」
說完就要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叫住了。
許昔流警惕的回頭,以為對方後悔了,要和自己來個徹夜長談。
卻沒想到聽見男人說:「許醫生,擦擦口水。」
什麼東西?
他一愣,下意識的撫上唇角。
乾淨的。
再一抬眼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頓時明白過來。
原來對方知道他剛才敷衍打瞌睡,故意沒說,就等著這會兒嘲諷他?
瑪德這狗比!
許昔流怒從心起,磨了磨牙,可卻說不出什麼話。
就硬梆梆地離去了。
第二天許昔流起床的時候,想到昨晚上被人戲耍的一幕,仍有些氣悶。
但當靈光一閃,思及自己是不是能回去的時候,又沒工夫生氣了。
許昔流猜想,自己是被秦罹有目的地留住,昨晚又發生了被換藥那種事,現在塵埃落地已經是板上釘釘,主角攻拿他當擋箭牌的目的達成,沒了用處,自己這個工具人就可以被擱下,他也就沒必要再繼續待在這。
畢竟平心而論,秦罹還是蠻煩他的。
這麼一想,許昔流心情瞬間好了。
出去一問,果然得到了管家鍾叔「先生狀態穩定,許醫生可以離去了」的肯定答覆。
他臉上的溫和笑意登時真誠起來。
陽光燦爛,春暖花開。
而這時,他也聽說了換藥的後續。
秦罹的人將那瓶藥拿去化驗,很快就有了結果。
藥確確實實是被換了,而且還是居心叵測的換。那個藥瓶里被全數換成了興奮劑,含有大量咖|啡|因,能夠令人精神亢奮。如果單看這個似乎是沒什麼,可一旦和秦罹的病情結合起來,就相當觸目驚心了。
秦罹精神方面有點問題,時常發病,平時最忌情緒不穩定。
而咖|啡|因恰好就是促進精神活躍的。
這簡直就是逼著秦罹發病。
一旦秦罹吃了這份藥,性命都有隱憂。
這可以說是精心準備的謀殺了,錄像加上藥物化驗結果,薛伯的罪名徹底坐實。早在半夜的時候,就有人把薛伯丟進了警局,和他一起進去的,還有那個被秦罹開了的廚娘趙媽。許昔流從管家口中得知,廚娘是從犯,與管事是一夥的,兩口子一直在秦罹的飯食中下藥,虧得秦罹犯病時厭食不怎麼吃飯,不然早出問題了。